笑容突兀地僵在了嘴角,剎那間千手柱間甚至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恐慌卻已止不住地開始翻涌而出。
他要,飛走了嗎?
沒頭沒尾地,他腦子里忽然便跳出了這個念頭。
神情從呆滯到慌亂,男人瞪大了眼,他在一個呼吸前回頭,如今不過是不小心眨了一下眼,視線那頭便已經空無一人。
滿地的塵土洋洋灑灑往天上去了,金色的光暈終于徹底消散殆盡。
那人只留給他這一秒,而他也只來得及望見這一秒。
然后便,什么都沒有了。
連起身都來不及的男人定格在了那里,面上的神色凝固在茫然與倉皇之間,他張著嘴,嘴里含著還未來得及喊出口的名字和挽留。
從穢土凝形后第一眼見到人,他就開始提心吊膽患得患失,好不容易熬過了整場戰爭,終于能告訴對方以后他們兄弟兩個再也不要分開,怎么他就一會兒沒有看著,人就會不見呢?
男人呆呆站在原地,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再見到弟弟時要說什么,千手柱間其實從上一世就開始想了,可在凈土時沒能找到人,于是那些反反復復斟酌過的話便全沒了用處。
他都想好了的,首先他會為從前那次留下對方一個人而道歉,因為獨自一人堅持下去的感覺真的糟糕透頂,他猜扉間那會兒肯定被他給氣壞了,不過扉間總是心軟,所以只要他好聲好氣賠罪,肯定還是會原諒他的。
然后他就可以跟弟弟好好吐一吐苦水,抱怨他第二世一個人過得可不容易啦,但是他也有好好堅持下來把木葉建起來,那些事情扉間如果知道了一定會很驚訝,說不定還會對他刮目相看,那時他就可以跟對方仔細聊聊那一世的木葉,聊多久都可以。
他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他說,好多好多故事要講給他聽,他的愚蠢他的失誤他的懊悔,他的孤獨他的疲倦他的難過,一樣樣一件件,弟弟聽了也許會教訓他,也許會安慰他,但是沒關系,都好。
因為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會讓對方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他,想念那些他們兄弟兩個并肩作戰彼此陪伴的時光,想念曾經永遠站在他身后,一個回頭就能看見的他。
【所以再也不要分開了,好嗎】
他所有想說的,也不過是這么一句罷了。
沉默在原地的男人目光死死盯住前方,神色恍惚,他耳邊能聽見某種細微的碎裂聲響,與此同時身上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膚亦崩裂出了更加深刻猙獰的穢土裂紋,那是穢土之身瀕臨承受極限的征兆。
四下里有風漸起,天上地下云塵涌動,依稀聽聞大地哀鳴。
不遠處好像有人在喊他,可能是那個叫漩渦鳴人的少年,也可能是昔年相戰木葉之外的九尾,但總歸不會是又被他弄丟了的那個人。
為什么,又變成這樣了呢?
千手柱間有些茫然地想著。
如果是懲罰,換別的不行嗎?批公文也可以,一輩子不去賭場也沒關系,但是別像上一世那樣,留他孤零零一個人啊。
他都不會,再為他心軟了嗎……
遍布瘡痍的四戰戰場上,剛剛經歷過一場戰爭的人們相互攙扶著,在某一刻不約而同抬起了頭,皆神色驚恐地望向了同一個方向,云層自天邊飛速聚集堆積了起來,壓抑地嗚咽著,于是幸存的人們再一次目睹了何謂風云色變。
沉重的壓迫感隨之降臨,很快連風也開始暴躁了,爭相倒卷著在山谷里肆意咆哮。
一身白袍在狂風中獵獵飛舞,察覺到不妥的六道仙人變了臉色,盡管一下子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還是率先動手護住了離得最近的幾人,帶著他們退開了一段距離。
遠遠盯住了風暴中央的人,老人神情凝重而嚴肅。
千手柱間的查克拉,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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