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棕發并不完全服帖,總有些許碎發想要從帽檐下逃出來,月光從他的發絲一直吻到下頷,水一般漾開。
頎長的頸被浮白色的光暈涂抹,垂下的睫毛在眼尾積聚成一片淡淡的陰影,若是不笑,便郁氣橫生。
褚沙見過很多普世意義上足以被夸贊容貌的人,藺言比他們多了一股柔軟的錯覺。
就像奶酪一樣,不用摸,大腦就自動補充了觸感,欺騙你它是多么入口即化,至于它究竟怎么樣,那就要親自嘗一口才知道。
是云朵嗎?
是石頭嗎?
一口咬出血的是石頭,咬一口無傷大雅,多咬幾口就沒了支撐,從高空墜落摔的骨肉粉碎是云朵。
崔堂運氣好,第一口就受了痛,用血換了教訓。
克里斯曼運氣不太好,咬一口磕掉了一顆牙,仗著牙多還想再咬一口。
褚沙,他從來沒有好運過。
放下手,發酸的手臂得到了解脫,藺言舒服的瞇起眼,坐到褚沙床邊替他拉了拉被子:“我要是真的開槍的話,你怕不怕?”
褚沙眼珠動了動,不理解藺言在高興什么。
沒回答,褚沙說:“熱?!?/p>
“哦?!碧A言向下拉了一下被子,碎玻璃渣順著被單滑落。
褚沙的視線順著沾血的碎玻璃移動到藺言的手上,“那你為什么不開槍?”
藺言當然不會對褚沙開槍,褚沙又沒做什么壞事,他無緣無故的開槍干嘛。
月光似乎變了,它不在眷戀藺言的皮膚,匯成一束流進了少年的瞳孔,靜謐的藍色落在褚沙的臉上。
月下的少年笑著問:“你希望我開嗎?”
這話無異于“你希望我殺了你嗎?”
褚沙聽懂了,他緩緩挪開眼,不再看藺言,雙眸盯著天花板,又移向了墻上的窗戶,遠處是打圈的探照燈、平靜的海面、以及深夜出來捕獵的小型異獸。
小型往往意味著無害,而這些看似無害的生物在面對自己的食物時又成了恐怖的噩夢。
褚沙平穩的呼吸著,他垂下眼,摸了摸下巴上的傷口,血已經凝固了,蹭過去只剩下細密的疼痛感。
他受過槍傷,不止一次,痛不痛褚沙不記得了,這具身體總是浸泡在疼痛之中,分不清哪個叫劇痛,哪個叫微痛。
所以,褚沙問:“你的子彈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