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腸轆轆的小吏看著案上金黃酥香的烤胡餅和綠色濁酒,正要伸手,忽地微微一頓,這才緩緩拿取起了其中一個燙手硬實的胡餅,微笑隨意道:“大娘,今天怎么沒有旁的客呀?”
蒼老婆子手頭上的面團揉得咚咚作響,沙啞聲音隱約傳來:“客有所不知,聽說懷德坊新開了家胡姬酒肆,自是熱鬧得很,老婆子若不是還要守著店子,也去湊趣兒了?!?/p>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是大雨趕客呢。”小吏掰開了熱呼呼香噴噴的胡餅,里頭摻雜著熟悉的羊脂香氣和焦味……
只可惜,這胡餅在烤爐中烘得太久了,酥殼兒都變硬了。
小吏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四周,因著此處是西市最末尾端角落,在千家珠寶香料馬匹絲綢酒肆商號中,顯得格外不起眼,外頭街市的繁華喧鬧到了這里,往往像隔了一層的鏡中花、水中月,恍恍惚惚間,輕易就風流云散……
卻也是因著這份鬧中取靜,還有大娘家的好餅子,所以自然也不乏生意。
依舊是幾張桌案席子,擦得干干凈凈的,空氣中除了濃郁的胡餅肉餡面香外,隱約有一絲刺鼻的醋味。
若非小吏有只靈敏的狗鼻子,恐怕也嗅聞不出。
小吏嘆了口氣,有點糾結啊……
自己從昨晚通宵至今,別說湯餅米飯了,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如果可以的話,還真想先甩開膀子埋頭把這兩枚餅子大嚼落肚,再論其他。
“實在是,可惜了……”小吏喃喃。
蒼老婆子沾滿面粉的粗糙手指深深陷入面團,低垂頸項,彷佛若有所思,若有所待……
小吏放下那枚掰開的胡餅,忽地抬頭對著蒼老婆子一笑。
蒼老婆子身軀一緊,下一瞬猛地發現一張矮案朝自己頭面轟地撞擊而來!
電光石火間,蒼老婆子霍然直起身子,動作矯健地躍閃而過,反身掄臂劈開了那張矮案,在巨大碎裂聲中,小吏不知何時已經欺近“她”跟前,袖子一揚,袖底飄出一股奇異的香氣——
蒼老婆子渾身陡地一軟,不敢置信地瞪著這比自己矮小一個頭的清秀小吏……竟然瞬息間就撂倒了自己?
怎么會?怎么能?
只是在蒼老婆子震驚盛怒目光下,小吏笑咪咪的小臉也突然一凝,伸手就要捏住蒼老婆子的面頰下顎關節,可終究阻止不及其咬碎臼齒!
蒼老婆子高大身軀抽搐著癱倒,唇齒口鼻間霎時出血,皮肉多裂,舌與糞門皆露出……轉眼已氣絕身亡。
按著過往經驗,這頗類蕈菌類毒,烘干毒菌子以蜜煉之,封以蠟丸,置于臼齒槽空中,緊急時咬破蠟丸,蕈毒迅速和唾液結合,瞬息斃命。
這是殺手刺客們慣常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