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妲沒有再看他一眼,轉過身,赤足走出了這間兩種信息素濃郁交纏的房間。她如來時一般面容平靜地步下樓梯,蔫蔫的愛爾柏塔在扶手邊等候著,小心翼翼地目送她。
它作為一具高智能型機械體,竭盡所能地察言觀色。
總覺得,執政官大人心情不虞地到來,離開時,似乎心情并未轉好,反倒是更不虞了……
愛爾柏塔的兔子耳朵耷拉著,一直到執政官離開弦樂宮,那艘郁金香形狀的飛行艇駛遠,它才憂愁地嘆了口氣,用毛茸茸的兔爪拍了拍自己的軀干部分。
好痛。愛爾柏塔現在才明白,父親過去的所謂“修理”都是裝腔作勢,嚇唬它罷了。執政官大人給予的,才是真實的體驗。
實在不想再來一次了……也不想進分解爐。
愛爾柏塔抱著頭,心情低落,以后不能再做多余的事情了,得安分地,按部就班地工作,到執政官大人的生日之前,它不能再出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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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一張礦石星出產的乳白色石英長桌的兩邊,依舊是一個沉默寡言的長發男人與一只巨大而毛茸茸的兔子玩偶相對而坐,蕾絲刺繡的桌布上擺放著各類餐點。比起前日,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憔悴了些,周身透著一股疲憊氣息。愛爾柏塔有氣無力地合攏雙爪,低聲禱告完,用餐叉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齒輪“蛋糕”。
“幸好我沒有丟工作,父親也是。”兔子懨懨地開口,“父親還背著高額房貸呢,在首都星置辦房產,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情。”
它有些悶悶不樂,又說,“那個……以后別再做啦。我們只要默默地努力就好,保證執政官大人在生日那一天的體驗。……我們可以的!”
愛爾柏塔自顧自說了許多,以往至少會回應一句的衛瓷卻沒了聲音,兔子奇怪地看向男人,發覺他像是失了魂一般,簡直就跟……自己剛和他見面時一樣,還處在剛接受完手術的茫然與呆滯中,不像個正常的活人。
“您怎么啦?”愛爾柏塔發揮高智能型獨有的關心技能,“那里痛嗎?不至于吧,這么多天了,您不是應該很習慣的嗎?執政官大人也沒有對您做什么別的吧?”
衛瓷還是保持緘默,他無法回想昨日發生的一切,仿佛有一柄巨斧將他劈裂成一片片,再粘合不起來。
他在艾妲面前,還剩下什么呢?他怎么能……
衛瓷猛地強制打斷了自己的思緒,避免那些碎裂的、帶著恥意的片段重新涌上,愛爾柏塔依舊在寬慰他,“這沒有什么。您不該在那位執政官大人面前還將自己當作人來看待,您是一件待她拆封的禮物。只是禮物的包裝出了些問題,所以有了這么一出插曲。您現在需要做的就是重新將自己打扮裝點一番,堅強起來,這都是成為一個完美oga道路上所必經的磨練。”
“誰也沒法一開始就使自己的alpha滿意。”愛爾柏塔深感自己像位導師,當然,作為機械體,它從沒有過任何學院經歷,它只是根據檢索到的內容進行模仿,“就像鞋一樣,總有一個磨合的過程,您需要被不斷打磨、修改,直至合腳。”
愛爾柏塔煞有介事的一番高論并沒有讓衛瓷聽進去,他只是又想到鞋……艾妲的,那一雙鑲嵌有璀璨水晶的尖頭高跟鞋,鞋尖抵著他的……激得他渾身過電一般,在那一瞬間,再無法憑意志力控制住……
衛瓷感到一陣燥郁,他垂下眼,長發散落下來遮住神情,任自己沉溺在強烈的自我厭棄中。
她會如何看待他呢?他甚至不敢去想,不敢確認那雙澄藍色眼眸中,含著多深重的厭煩與嫌惡。
衛瓷輕吐出一口氣,有些茫然地望向落地窗,包圍著弦樂宮的繁郁的森林與如同仙境般的湖泊這次沒有讓他的心情平復下來,他還是心如火煎一般,忍不住想著。
她難道還愿意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