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女子低喃還在繼續。
“奴婢身份卑微,那個人,是高嶺花,是天上月,夠也夠不到的,所以這三愿,不作數?!?/p>
蕭鈺忽然辨出了這個聲音。
連帶著也想起和這個聲音在一起時的場景。
柔軟凝白的身子。
迷離含淚的眼。
和那婉轉如泣的低吟。
是她,春貴妃的宮婢,紅霞漫天,晚櫻凋落,她叫緋晚。
蕭鈺心頭陡然涌上一股怒火。
連著近日憂憤,騰然而起。
她已經承寵兩次,竟然心里頭還惦著別人?
高嶺花,天上月,歲歲長相見?!
倒要知道是誰讓她這樣記掛!
他邁步想到跟前去。
卻聽里頭又起了低語。
“……奴婢不要三愿,這次只許一個愿。懇請菩薩保佑,保江南水患快快停止,黎民得救,陛下無憂?!?/p>
“信女獻上家鄉敬神儺舞,請菩薩觀賞?!?/p>
“若菩薩覺得信女舞蹈尚有可取之處,就請實現奴婢的祈愿吧!”
輕輕的叩頭聲。
而后,衣衫悉索。
在這寂靜的小小殿堂內,聲音那樣清晰。
蕭鈺再次站住了。
胸中怒意定格,取而代之是納罕。
一個心有所屬的不檢點宮婢,許的愿不是財物不是榮寵,卻是清除水患?
他敢保證,朝堂那些整日天下蒼生掛嘴邊的大臣們,都不會在神前許這種愿。
月亮升上半空。
朦朧月光穿過已無菱格的空窗,斜斜照著破舊佛相,在地面投下濃黑的影。
于是,躲在佛像身后祝拜的那個女子,也有了影子在地。
輕巧的,玲瓏的影。
“容信女換上儺戲舞衣。”
她恭敬祝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