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奉山大營。
狂風卷著黃沙拍打軍營旌旗,戰馬嘶鳴如雷。張令憲站在主帳之中,臉色鐵青,眼角抽動,額頭的青筋暴起如蛇。
“再說一遍,你剛才說什么?”他聲音發沉,宛若寒鐵撞地。
那跪在地上的斥候已滿身冷汗,顫聲重復:“稟、稟大將軍……生辰綱三路全失——南線焚車、東線昏毒劫貨,海上漕船,昨夜也遭遇不明海寇……三箱密封皇禮無一幸存,沿途調令皆無異常,諸將不知所蹤,部分尸首已由前線鎮府確認身份……”
“砰!”張令憲猛地將一方鎮紙拍翻在地。
“一個兩個都眼瞎了嗎?三路禮隊、四重護衛,就這么被人玩得團團轉?!”他怒吼出聲,胡須顫抖,猩紅雙目死死盯著賬前地圖,“誰干的?誰敢干的?!”
宋玉垂手立于側旁,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隨即拱手道:“將軍息怒,此事未必是外賊所為。”
“你什么意思?”張令憲瞪視過去。
“屬下斗膽,”宋玉緩緩躬身,“從調令交叉、換驛換馬、火船走失三事觀之,皆像是‘內線引路’,而非海寇或山賊的盲打。屬下懷疑,此事背后另有主謀,極可能是某位……對將軍威望有所忌憚之人。”
張令憲冷笑:“你說的是誰?”
宋玉沒有答話,只默然盯著地圖上那條“軍糧通道”與“漕船換駁”重合的節點,淡淡道:“最近風頭最盛之人,未必是最安分之人。”
張令憲盯著地圖上“沙頭渡”三字,久久不語。
半晌后,他抬手一揮,咬牙切齒道:“好,好得很……想借我張令憲的軍勢起身?也得有命來扛!”
他也不想想,當時蕭珣押運糧草的時候,是誰想要置其于死地的。人家只不過截了你的貨,你可是想要人家的命的。
“算了,現在顧不得這種事情了。”張令憲清了清嗓子,“我們應該把精力放在軍事上。”
三日之后,北境齊軍終于發起反攻。
張令憲親坐主陣,披掛上陣,自午時便在馬前點兵,寒風裹甲,長須揚起。
他很清楚,此前三路生辰綱盡數“失聯”,各部押送主將非死即傷,齊帝為了面子不會下旨追責,可若無戰功壓陣,那可就是新罪舊一起算了,他可承擔不起。
宋玉立于陣圖之后,目光沉定。開戰前,他曾密議諸將,將此次攻勢定為“連消三敵哨、迫退一前營”的斬首作戰,不以地取人,而以兵震敵。
“敵在夏國兩鎮交界設耳,斷我糧線。若強攻中線,必踏其鋒;不如出西北丘陵,三支佯兵誘其東移,我自引精銳從林間斷其驛路。”
“此戰不能求大勝,只求不敗。”他盯著張令憲緩聲道,“大將軍您要的,不是攻城破寨,而是一場……足以寫進奏報的勝仗。”
張令憲沉默片刻,點頭:“準。”
是夜子時,三萬兵馬分三路拔營北出。
第一日,西側伏龍嶺下,齊軍夜斬夏軍邊哨一處,以輕騎突營破其帳前鼓樓。雖未久留,卻燒毀一小糧倉與馬廄。火光未熄,齊軍便已遁去。
翌日,東線一支佯軍前出十里,假設營帳、布炊煙,吸引夏軍主力傾出,卻在午時突然棄陣逃逸,引敵追入丘陵。地勢起伏,騎兵難馳,夏軍陷入拉鋸,斥候數被擒,情報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