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入冬得早,清晨霧氣尚未散盡,提督府后院的枯荷上凝著一層白霜。
蕭珣才用完早膳,正與蕭思容商量如何把收編海盜的名目編進戶部賬冊,院門突然被人推開。
幾個太監魚貫而入,為首者紫色內官服,袖口繡著金線蟒紋,正是原身死對頭,西廠提督,宋玉。
他聲音如刀:“奉圣旨——傳東廠提督蕭珣,即刻面圣,有要案質詢!”
話音一落,兩側校尉已并刀橫列。
王耀威臉色大變,正要開口,宋玉冷冷一瞥:“你要抗旨?”
空氣冷得像要結冰。
蕭珣眉心微跳,卻仍抬手示意眾人勿躁,安然整了整襟角:“好,本提督隨你們走一遭。”
出得府門,街上行人悉數避讓。
馬車一路向皇城駛去,兩側樓閣檐角掛著早冬的霧,像披著半截白幡。
蕭珣倚在車壁,閉目聽車輪碾壓青石的“嘎吱”聲,腦中飛快翻檢最近的事,自己回城不過三日,軍糧運輸不成問題,郭亢是自己合法弄的衛隊,海盜方才遣回金陵外江錨地,貨船、贓金已交予王承恩清點,不會有什么問題。
念頭才起,馬車嘎然停住。
宋玉挑簾露了半張冷臉:“到了——勤政殿。”
朱門洞開,御階森冷。
齊帝端坐丹陛,一襲明黃不帶冕旒,眉間深溝似結了冰。
“蕭卿。”齊帝的嗓音沙啞,“朕正欲與夏決戰,可是聽聞你里通外國?”
雷霆炸頂,為數不多的幾個官員齊刷刷望向階下的蕭珣。
蕭珣一愣,隨即作揖:“此話何解?我對大齊忠心耿耿。”
“強詞奪理!”張令憲一步出班,手托朱紅折卷,高聲奏道:
“臣有證——北鎮軍前營供詞在此!在我軍與夏軍交戰之時,蕭珣你身穿夏人軍服,在戰場上被我方三位士兵擒獲,這明顯是通敵之鐵證,抓住了現行!”
說罷利索跪地,將奏折高舉。
殿上竊竊私語,抬眸偷看之人不計其數。
蕭珣心下一沉——果然,自己放過的那幾名士兵被張令憲利用了,軍需官恨自己罰他,肯定說一些對自己不利的供詞,可要命的是自己毫無證據反駁!
齊帝低頭翻折,一頁未盡,臉色更沉:“蕭卿,還有何話?”
宋玉“當”的擂刀柄,跨前半步,“若再無辯詞,便要拖入刑獄。”
蕭珣叩首道,“陛下容稟,臣深入夏境是真,但是為了去見夏國之內的暗探,都是臣的屬下,臣是想看看是否有一些消息利于我大齊作戰的。”
張令憲冷笑幾聲,“你口說無憑,我這里可是有證人的,勸你早早認罪,陛下會對你法外開恩的。”
“那不妨讓三位士兵上來答話。”
“有這個必要嗎?”
蕭珣笑了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