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顫抖著從衣襟中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紙上用粗劣筆跡寫著“東廠特派、征取余糧、毋違”數幾個字。
“王耀威,帶幾個人,把這張紙和那幾輛征糧車一并押回提督府,同時傳信昌平府尹,讓他親自來見我。”他頓了頓,轉頭對眾村民道:
“諸位鄉親,此乃冒名之賊,非我東廠所為。今日之糧,悉數還倉;你們受了的委屈,必有人給你們一個交代。”
村民們面面相覷,驚疑未定,直到一名白發老者上前,顫聲道:“提督大人,您是青天大老爺啊!”
蕭珣正色抱拳:“我蕭珣雖為東廠提督,卻也知百姓疾苦。凡有人假我東廠之名斂財掠糧,必依法重辦!今日之事,不會再有了!”
這一席話說罷,民怨如潮水退去,幾名青壯漢子跪地叩首:“多謝大人還我等清白與口糧!”
回府路上,王耀威騎在馬上,忍不住問:“大人,您為何不將張令憲的所作所為直接呈報皇上呢?您掌管的東廠,有職權監督百官啊。”
蕭珣神色凝重:“現在還不到時候,張令憲去邊關領兵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這個時候把他也的事情捅上去也不會有結果,反而會被斥責。”
1屬下明白了,這也是張令憲有恃無恐的原因吧。2
蕭珣點了點頭,1皇上當年以大將軍的身份上位,對軍權的把控是很嚴格的,他能相信軍方勢力,不超過五個人,所以即使張令憲本領不行,皇上也會用他。2
夜色深沉,戶部尚書府,燈火通明。
正堂之內,一口紫銅香爐騰起細煙,香味濃郁卻掩不住空氣中隱約的焦灼氣息。錢慕文端坐于首席,身著絳紫朝服,面色陰沉如水,手中折扇卻不停敲擊膝蓋,節奏急促。
張令憲在下首踱步,臉色愈發難看。
“怎么回事?”錢慕文冷冷開口,“西柳村不是已經‘安撫’完了么?怎么現在反倒鬧出了人證、物證俱全的冤案?蕭珣親自出面,還弄了一封火奏進宮?”
張令憲咬牙:“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說是章寧那個廢物,被蕭珣當場擒住,還留下假征糧文書……如今早已送進東廠地牢。昌平府尹也被蕭珣調去了提督府,估計已經撬了嘴。”
錢慕文沉默了半晌,低聲道:“他故意的。”
張令憲一愣:“誰?”
“蕭珣。”錢慕文冷笑,“他早就知道我們在借他東廠的名頭作亂,甚至連西柳村那封密信……都很可能是他放出去的。”
張令憲臉色一白:“那他為何還要親自去村里?”
“為的就是拿到章寧——拿到我們親手送出去的一根釘子。”錢慕文冷冷道,“你以為他真是為了幾袋碎米?他要的,是一個能牽扯我、你、乃至京中幾家勛貴的‘突破口’。”
張令憲聲音發顫:“那我們……”
“已經落了下風。”
錢慕文一掌拍在案上,怒火中燒,“東廠不但洗清了污名,還得了一個‘為民伸冤’的好名聲!這奏疏一進宮,朝廷里的那群言官一定咬住不放,陛下又正寵信他,誰來擋得住?”
他轉頭看向張令憲,語氣陡然轉冷:“章寧是你的人,你來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