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珣剛躺下不久便睡著了,蕭思容則在燭光下捧著腮,繼續(xù)看著《三國演義》的最新刊稿。
書不多時便看完了,她聽到蕭珣的呼吸聲很重,于是拿著燭臺,來到床邊。
看著燭光下映照的蕭珣的臉,蕭思容有些莫名的悸動,她不知道為什么,十多年心底里對這個男人的恨,似乎煙消云散了。
她回到了地鋪上,輾轉(zhuǎn)反側,難以入睡,回憶著自齊帝篡位以來發(fā)生的事情,發(fā)現(xiàn)自己能放松下來的時間,也就是進入提督府的這段日子。
第二天蕭珣起床的時候,發(fā)現(xiàn)蕭思容睡得四仰八叉,嘴角還掛著口水,沒忍住笑出了聲,連忙捂住了嘴巴,然后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門。
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便是征糧了,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先收富戶,再查平民的,到了平民的時候裝裝樣子便是。
蕭珣走出房門,天剛蒙蒙亮,東廠提督府外已站著幾個候命的校尉。他一身常服,未穿官袍,只披了一件深青色披風,顯得精神而低調(diào)。
“傳令下去,今日由我親自巡視城南三倉,查看征糧運送情況?!彼愿赖馈?/p>
一名年輕校尉拱手,“是!提督大人。”
此時,一個瘦小身影快步趕來,他額頭冒著細汗,手中捧著一卷帛書。
“大人,戶部剛送來昨日征糧統(tǒng)計,您要不要先看一眼?”
蕭珣接過帛書,邊走邊展開。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京師附近郡縣征糧進度,幾個大戶的名字赫然在列,其中“項氏”、“尤家”、“馮渠”等行商大戶后注明“未足額交糧,借口倉儲不足”。
“呵,果然。”蕭珣冷笑,“這些人明明囤積居奇,卻又妄稱倉儲不足。”
校尉低聲道:“這幾家與兵部侍郎張令憲的關系極近,怕是故意掣肘。”
“越是如此,我越要去?!笔挮懮裆粍樱芭扇私o張令憲送個口信,就說我要去倉庫清點,如有得罪,還請見諒,走,先查這些富戶!”
王耀威愣了下,旋即低頭應道:“遵命?!?/p>
一行人趕赴城南三倉。冬天到了,寒風凜冽,沿街百姓尚未完全蘇醒,偶有挑擔賣漿者擦肩而過,紛紛對這隊身披甲衣之人投來警惕目光。
到了三倉外,蕭珣見倉門緊閉,門上有兵部封條,兩個看守慌忙迎上來。
“大人……這倉庫近日尚未完全整頓,恐怕不便查看……”
蕭珣冷眼掃去,“叫人開門。”
兩名看守面露為難之色,卻在身后東廠校尉步步逼近之下,只得匆匆破封開鎖。倉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厚重的氣味撲鼻而來。
蕭珣踏入其中,只見幾排糧囤陳列其間,表面堆得整整齊齊,但最角落的一倉卻空空蕩蕩,僅有數(shù)十袋破舊麻袋堆疊著。
他蹲下身,抽出一袋,撕開查看,果然內(nèi)藏沙礫與碎米相摻,覆蓋于表層之下。
“好一個戶部尚書,真是好本事啊,等我的軍糧與他的一同押解了,便把軍糧摻假的罪名壓在我頭上?!笔挮懴氲酱颂帲雌鹕砻睿巴跻瑢⑦@些異樣登記在案,馬上寫成公文呈給內(nèi)閣?!?/p>
王耀威心頭一震,“大人,這樣做……恐怕會惹怒戶部和兵部,您怕是吃不消的?!?/p>
“我現(xiàn)在惹誰都無所謂?!笔挮懤淅涞?,“只要陛下還要北征,他就不會輕易動我?!笔挮戭D了頓,“把那些富戶叫出來,讓他們把加征的糧食統(tǒng)統(tǒng)交出來!再敢以次充好,鞭刑二十次!”
他目光如電,這倉中隱伏的,不只是軍糧,更是權力之爭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