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十四年八月十五酉時三刻,暮色將紫禁城染成暖金色。金香亭內(nèi)紅燭高照,瓜果珍饈擺滿雕花木桌,永樂大帝朱棣設(shè)下家宴,邀女眷兒孫共度中秋。亭外月色明朗,亭內(nèi)歡聲笑語,漢白玉欄桿上纏滿的彩帶隨風輕晃,眾人臉上皆是喜氣洋洋。
朱棣坐在主位,目光掃過滿堂兒孫:朱高熾、朱高煦、朱高燧三兄弟拖家?guī)Э诜肿溃髯耘c妻兒笑語盈盈;永安、永平、安成、咸寧四位公主與駙馬們圍坐一桌,駙馬們舉杯相敬,公主們不時掩面輕笑。
安貴妃抱著襁褓中的小公主姍姍來遲,粉雕玉琢的嬰兒咿呀一聲,宴會上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逗弄聲,氣氛愈發(fā)熱鬧。
酒過三巡,月光爬上亭檐。戌時初刻,幾位公主率先起身,與朱棣依依惜別后消失在宮道盡頭。緊接著,三位皇子的家眷也相繼離席,金香亭內(nèi)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朱棣與三個兒子相對而坐。
“老大老二老三。”
朱棣把玩著手中小巧的夜光琉璃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輕輕搖晃,映得他眼角皺紋里都藏著笑意。
三兄弟慌忙起身圍到父親身邊。
“你們哥仨對寡人又多了個女兒,持什么看法?”朱棣直入主題,“老大先說,一個一個來。”
“回父皇,兒臣……”朱高熾剛開口,便被朱棣抬手打斷。
“這是家宴。”朱棣笑著搖頭,“不談君臣,只論父子。”
朱高熾一愣,隨即放松下來,露出憨厚的笑容:“當然是恭喜爹爹!多了這么個妹妹,一來說明爹爹龍體安康,依舊健朗,二來做兒子的多個妹妹也覺得很是歡喜。”
朱高煦撇撇嘴,抱怨脫口而出:“爹,小家伙和我的小兒子差不多年紀,這感覺太奇怪,外人還以為咱家亂了輩分……”
話音未落,朱高燧已搶著開口,臉上堆滿笑意:“爹龍體安康,雄姿不減當年,做兒子的心里當然高興。”
“那老大和老三回去各寫一份賀表,明天交來。”朱棣滿意地點點頭,又轉(zhuǎn)頭看向朱高煦,故意拖長聲音,“老二……”
朱高煦臉色瞬間發(fā)白,額頭滲出冷汗,下意識挺直脊背。
“罰你回去和王妃給妹妹納一雙虎頭鞋,留著她百日宴穿。”朱棣說罷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起身負手離去,寬大的龍袍在月光微風下獵獵作響。
朱高熾一臉郁悶地回到太子宮,心中滿是疑惑,實在搞不懂皇帝讓他寫賀表這事到底是怎么個情況。
楊士奇正在教朱瞻基詩詞韻腳,看到朱高熾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殿下有所不知,這是夏元吉昨天早朝提出來的。”
楊士奇放下手中書卷,繼續(xù)解釋:“他說在京四品以上官員都要為皇女滿月寫賀表。”
“這個老家伙。”一旁的張妍不滿地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不屑之色,“凈會想這些歪主意討陛下歡心。”
楊士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后面禮部一位員外郎又建議,允許五品的官員也能寫,最后又變成六品以上官員都要寫。”
另一邊,朱棣面色溫柔,踱著步回到安貴妃的寢宮。他先走到肌膚白皙如雪的小家伙身邊逗弄了一番,小家伙咧開小嘴,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隨后,朱棣轉(zhuǎn)頭鄭重地告訴安貴妃:“你前幾天不是問小家伙叫什么名字么,寡人這就去看看群臣的賀表,從中找找靈感,給她取個好聽的名字。”
安貴妃眉眼彎彎,眼中滿是期待。
“王忠,去把司禮監(jiān)收到的賀表都搬來,然后讀給朕和安貴妃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