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臣有前朝政事需要呈奏……”朱高熾故意面露為難之色,眼神偷偷瞥向安貴妃。
朱棣何等聰明,立刻明白了兒子的意思。他知道,朱高熾這是在隱晦地表達所陳述的是重要政務(wù),按照太祖皇帝立下的規(guī)矩,后宮不得干政,安貴妃理應(yīng)回避。
“去內(nèi)屋吧。”朱棣輕輕拍了拍安貴妃的后腰,溫柔地說道,“才吃飽不許坐著,要多走動走動。”
安貴妃乖巧地點點頭,起身向內(nèi)屋走去,瘦削窈窕的背影漸漸消失。
而屋內(nèi)的氣氛,也在安貴妃離開后,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朱高熾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
“父皇,五軍都督府的右軍都督薛祿有請罪折子遞交父皇。”朱高熾面色嚴肅,眼神中是罕見的凝重,“薛祿說自知做了糊涂事,他愧對父皇這么多年的栽培,無顏面對天顏,因而不敢在早朝時遞上。”
朱棣的腦海中迅速浮現(xiàn)出薛祿那張總是不茍言笑的國字臉,心中涌起一絲疑惑。這些軍中武將偶爾犯些小錯是常有之事,平日里遞上來的請罪折子,只要不是什么大的過錯,朱棣大多都會網(wǎng)開一面。
可薛祿的這個折子,竟然能讓太子大晚上特意跑來呈遞,著實有些不同尋常,因而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朱棣接過奏折,展開后飛速瀏覽起來。
“女道士?和紀綱搶?”讀了前幾頁,朱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露出不屑神色,“真是荒唐,妓女就是妓女,還要當(dāng)什么女道士,這是在效仿楊貴妃嗎?”
隨著閱讀的深入,朱棣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憤怒。
“紀綱毆打朕的將領(lǐng)?還縱容養(yǎng)子玷污蒙古商人女眷?”朱棣猛地一拍桌子,恍然大悟,怒從心頭起,“怪不得阿魯臺前年答應(yīng)稱臣納貢,用馬匹換布匹和糧食,去年秋天就反悔犯邊!”
朱棣再也坐不住了,霍地站起身來,匆匆對安貴妃留下一句“你自己在宮里玩會兒”,便大步流星地領(lǐng)著朱高熾趕往內(nèi)閣大堂。
“今天是誰當(dāng)值?”朱棣一邁進大堂,便高聲呼喚,聲音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今晚當(dāng)值的閣臣是楊士奇。
他看到朱棣怒氣沖沖地走進來,心中早已料到會有此一幕。
“告訴朕,那些嘰嘰喳喳的言官們,有沒有彈劾紀綱的奏折?”朱棣氣呼呼地開口,眼神中透露出急切和憤怒。
“回陛下,沒有。”楊士奇卻不慌不忙地搖了搖頭,然后伸手指了指門口的兩個錦衣衛(wèi)士卒,又指了指身后的桌案。
朱高熾被楊士奇這番操作看得目瞪口呆,心中不禁感慨:還是這些讀書人殺人最快最狠!最悄無聲息!
楊士奇這一瞬的細微動作,看似簡單,實則暗藏深意。
他嘴上說沒有彈劾紀綱的奏折還搖搖頭,卻又指了指門口的錦衣衛(wèi),這顯然是在暗示朱棣:自己不方便說,因為門口的錦衣衛(wèi)是紀綱的眼線,這是在告訴皇帝,紀綱的勢力已經(jīng)龐大到威脅皇權(quán)的地步。
而他指著身后的桌案則是在告訴朱棣,自己這里確實有彈劾紀綱的折子,但紀綱權(quán)勢滔天,讓自己左右為難。
朱棣自然也明白了楊士奇的暗示。
按照朱棣立下的規(guī)矩,正月不許言官彈劾朝中百官,大家必須和和氣氣、不爭不吵。
而今天是二月初一,剛過正月就有言官彈劾紀綱,這讓朱棣意識到,這個所謂的親信已經(jīng)背著自己做了許多見不得人的事情。
朱棣跟著楊士奇來到一張桌案前,眼神中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