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的,還沒亮透,趙秀娥準備給灶里加柴火的手突然頓住。
院外傳來“咚咚”的拍門聲,混著公社干部特有的大嗓門:“李衛國同志在家不?大隊部讓你去一趟。”
趙秀娥把手往圍裙上一擦,撩開門簾就見兩個高大的男人站在籬笆外,兩人穿藍布中山裝,其中一個臂章上別著“公社”二字。
她后脊梁冒起冷汗——上回王大柱家的豬拱了隊里的白菜,公社來帶人時也是這副架勢。
“甜甜爸,公社的同志找你。”她轉身沖里屋喊,聲音發顫。
李衛國正蹲在炕邊給甜甜系棉鞋,抬頭時眼里沒半分慌亂。
前世也是一樣的清晨,公社干部來抓“投機倒把”,李衛國醉醺醺地跟人摔酒瓶子,最后被關了三天,回來把家里的鍋都砸了。
現在他重活一世,再不可能像過去那樣被人扣上這頂大帽子。
李衛國想了想,怕女兒被嚇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甜甜乖,你先跟媽媽去王嬸家玩,爸爸辦完事就接你買糖。”
趙秀娥牽著甜甜的小手問他:“甜甜爸,要不我跟你一塊?”
“別怕。”李衛國轉過身握住她的手,語氣堅定。
“我去去就回。”
大部隊的辦公室里,張會計正拿著搪瓷缸準備喝水,見李衛國進來,茶蓋“當啷”一聲磕在缸沿。
他瞇起眼睛,把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堆,常年煙油子染的發黃的手指點著桌上的信紙:“劉干事,這就是我跟您說的那個搞私營的主兒李衛國。”
王二賴縮在墻角搓手:“我也瞅見了!這人之前總愛喝酒鬧事,最近跟中了邪一樣,老愛在河邊蹲著畫半天,指定是畫啥地圖!”
劉干事推了推眼鏡,瞧了李衛國一眼就把把舉報信往他面前一攤:“有人舉報你私自組織非法生產、破壞集體經濟,什么情況,你說說吧。”
李衛國瞧了眼舉報信,那歪歪扭扭的字跡,王二賴的準沒錯。
上輩子這王二賴就老是追著他搞事情,這輩子不知道是什么情況,自從上次拒絕了林婉婷,好像隱隱約約的感覺他們的背后有林婉婷的影子,總是接二連三得做些什么勾當來針對他。
不過他李衛國可是重來一世的人,前世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知青,這輩子還擁有了上輩子的記憶,怎么可能會栽他們手里呢。
想到這,李衛國心理淡淡一笑,他不慌不忙的摸出疊東西:“劉干事,這大帽子我可不敢接,我是“先進積極分子”,怎么能干那種事!
我可是跟隊里商量過,組織婦女織毛巾換工分,響應上頭‘多種經營’的號召。
您看,這是鎮里供銷社下個月要的毛巾訂單。”
劉干事仔細瞧了瞧李衛國拿出來的東西,東西備得挺齊全的。
最上面是供銷社王經理簽的訂單,紅章蓋得方方正正;下面是二十張毛巾的樣品,疊得整整齊齊;最底下壓著林場的表彰證書,“護林先進個人”的燙金字有點刺眼。
“衛國同志,你這訂單還是私自組織的吧。”劉干事喝了口水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