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現在用草木灰水噴,還能滅七成。”
老李頭湊近些:“得得得,我明兒讓小栓子和老張頭再去林子里轉一圈,要真有蟲再商量。”他打了個哈欠,”天不早了,你回吧。”
門”吱呀”一聲關上。
李衛國站在院外,老李頭還是不肯幫忙,但是他也等不起五天。
前世就是這樣,因為沒人愿意相信他,大隊長也說”再等等”,等到后面蟲子爬滿樹時,就算整片松林都噴上石灰都來不及了。
月亮爬上房梁時,他摸黑往灶房走。
趙秀娥睡夢里翻了個身,甜甜的小腳丫從被窩里伸出來,他輕輕給蓋好,轉身時碰響了墻角的瓦罐——那是他前世藏酒的地方,現在空得能聽見風聲。
”得自己干。”他蹲在灶前,往鐵鍋里添水,“可是哪里去弄那么多的石灰呢?”
李衛國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來哪里有石灰,突然灶膛里柴火”噼啪”炸響了一聲,映得他眼底發亮,“有了!可以用草木灰!”
李衛國想起自己前世用石灰硫磺合劑做農藥,但現在隊里倉庫的石灰早被大隊長王有田家蓋房偷用了半袋,剩下的還不夠噴幾棵松樹。
唯一能用的只有草木灰了——后山燒荒的草灰堆,應該還剩半垛。
說干就干,李衛國天沒亮就起了床,先去后山把草木灰用麻袋裝了起來,再拿噴壺兌水去噴藥。
噴壺是自家倉庫里找的,因為自己沒怎么做農活,用破鐵皮焊的,放著時間久了,壺嘴生銹的厲害,還沒開始噴,壺嘴就堵了三次,他用鐵絲捅開,舀了勺草木灰水試噴,渾濁的液體淋在松樹上,像下了場灰濛濛的雨。
”嘿,這李知青想立功想瘋了吧!昨兒才領了伐木表揚信,怎么今兒個就想當護林大英雄啦!”王二狗蹲在樹杈上啃玉米,把玉米芯往李衛國腳邊一扔,想起自己叔叔王德發被李衛國搶了好活計就來氣,對李衛國一陣陰陽。
幾個扛著鋤頭的村民圍過來看熱鬧。
王德發背著雙手踱過來,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草木灰:“李同志這是要給松樹施肥?
我可聽說草木灰是莊稼肥,您這是要改行當農藝師?”
李衛國彎腰撿噴壺,晨起的溫度還微微涼快,但是自己的后頸的卻被汗濕了衣領。
他沒抬頭,只盯著樹干上爬動的小綠蟲——蟲卵果然孵了,細得像線頭,正往松針里鉆。
他握緊噴壺手柄,壓桿的手青筋暴起:“噴完這片,就能擋蟲子往深處爬。”
”秀娥姐,你男人這是中邪了?”劉翠花端著簸箕路過,捅了捅蹲在田埂上的趙秀娥。
趙秀娥望著林子里那個彎腰的背影,手里的飯盒還溫著——最近李衛國的改變她看在眼里,別人不相信他不要緊,她自己的男人她信!
趙秀娥想起昨兒夜里,自家男人半夜還爬起起床摸黑往灶房跑,而且最近只要去上工,回家必定把工分條拿給她。
”我相信他。”她好像輕聲在對自己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