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難以想象,眼前這個比明沙尚且還要年幼一些的男孩,究竟遭受過多少次直取性命的襲擊,才會表現得像現在一樣,鎮定異常,不以為意。
“你在想什么?”眼見青年聽完后,好半晌不開口,五條悟皺了皺眉,眼眸中流露出幾分不快,質問道,“難道你覺得我在撒謊?”
“不,怎么會。”聞言,鈴木蒼真立時從自己的思緒中掙脫出,緊抿著唇角搖了搖頭,神情復雜地看著小孩精致的眉眼,須臾后,沉聲說道,“我只是在想,我應該怎么向你解釋,甚爾君和你之前見過的那些家伙,其實并不一樣。”
“但我又仔細想了想,發現無論我說什么,相比起你所經歷過的一切,與其說是解釋,倒更像是站在事不關己的角度,不痛不癢地慷他人之慨。”說著,鈴木蒼真停頓了片刻,試探著向五條悟伸出了他的手,“所以,我打算直接向你做一個保證。”
五條悟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卻不自覺地隨著鈴木蒼真的動作,一點一點聚焦在了對方向他抬起攤開的那只手上。
“從今天起,只要你還是我的學生一天,我就會盡我所能,不能讓你受到任何傷害。”語畢,鈴木蒼真的手又向前探了幾許,輕聲問道,“這樣可以嗎?”
五條悟看著青年附著有薄繭的手,沒有直接答應或是拒絕,直言對方的不自量力,而是有些沒頭沒尾地問一句,“為什么?”
“理由我一開始就說過。”鈴木蒼真卻是一聽就明白了小孩這句疑問里未能說完的話,眼中不由得泛起一抹淺淺的柔和,原本只是伸出的手,擅自做主,牽起了小孩略有幾分冰涼的短小手指,“你是我的學生,我是你的老師。”
“作為老師,有義務保護自己的學生,僅此而已。”
在觸碰到鈴木蒼真溫熱指尖的那一剎那間,五條悟幾乎沒有多猶豫,當即就想要將手抽離,然而,還不等他有所行動,青年的話卻仿佛無聲敲擊了一下暫停鍵,止住了他接下來的所有舉措。
五條悟有些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在他看來,再普通不過的青年,由對方掌心所散發出的炙熱,借助于他的手指,傳遞遍他的全身,最終匯聚于兩側的耳朵,隱隱發燙。
不過,五條悟并不清楚這意味著什么,他只知道,因為這一次短暫的失神,鈴木蒼真直接順桿上爬,不輕不重地將他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當中。
不知為何,五條悟腦海中突然想起上一次,鈴木蒼真將雙手撫在他的太陽穴兩側,使用[反轉術式]時的情形,彼時所感受到的溫熱觸感,與現在的感覺隱隱有些類似。
可五條悟的眼睛卻分明‘告訴’他,這會兒鈴木蒼真并沒有使用自身的[反轉術式]。
難不成這人掌握了某種可以隱藏術式和咒力的方法,甚至可以避開[六眼]地追蹤?五條悟不由得有些困惑地想到,不得其解。
趁著五條悟心生疑惑分神的時候,鈴木滄州不著痕跡地揉捏了兩下小孩軟乎乎的小手,臉上神色卻依然不變,低聲詢問道,“那么,你的回答呢,悟君?”
想不明白干脆不再去想,五條悟抬眼再一次直視向鈴木蒼真,盯著青年沉吟半晌后,反問道,“你是因為自己的術式,才敢向我做出這種保證的嗎?”
一陣靜默。
“從我成為你的老師的那一刻起,無論我是否擁有[反轉術式],我都會做出同樣的保證。”鈴木蒼真一字一頓道,知曉[六眼]設定的他,并不意外五條悟能一眼看穿他所擁有的‘術式’,“但它也的確是我能夠更好對你履行承諾的底氣。”
“我明白了。”五條悟垂眸看了一眼兩人仍舊交握著的手,溫潤的觸感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明顯,約摸半分鐘后,他終于對青年說道,“開始上課吧。”
算是默許了鈴木甚爾的存在。
這場原本一早就該開始的課程,直到現在,才算作正式展開。
而接下來的時間里,一直到正午之前,鈴木蒼真除了為五條悟詳細講解上次測驗余留下的難題,并抽絲剝繭,引出背后的知識點為小孩進行再一次鞏固之外,也抽出部分時間,看了眼鈴木甚爾的做題狀況。
結果和鈴木蒼真預想中的大差不差,爛得一塌糊涂——想也知道,就憑禪院家上上下下對待鈴木甚爾的態度,十二歲的少年怕是至今也沒有接受過一次完備的教育。
好在鈴木甚爾并不笨,遇見不懂的知識點,鈴木蒼真往往只需要講解一遍,他就能牢牢記住,乃至舉一反三,應用到接下來的所有題目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