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隨之而來的,卻是醫生那如同一盆刺骨寒涼的冰水無情潑下的話語,將他與萩原千速的心冷了個徹底。
“行,知道了,躺夠了想要翻個身是吧?”將錢夾連同照片一起合攏,收回衣兜中,松田陣平站起身走上前去,仔細而輕緩地為病床上的人翻身,以便能夠稍稍側躺。
“也是,現在都快十月了,再不翻身曬曬日光,之后可就沒機會了。”松田陣平一面說著,一面還不忘按摩揉捏起萩原研二沉睡這幾年下來了愈發僵硬低溫的手臂。
期間動作之嫻熟,一看就知曉這之前已經做過許多次。
隨著動作的深入,松田陣平不在浪費口舌自言自語,少了這點聲響,病房再次陷入一陣靜謐之中。
唯一相伴松田陣平耳畔的,除去自己與萩原研二的呼吸聲外,只有他的雙手為好友推按身體時所發出的,那細微而沉悶的摩擦聲。
“陣”
倏然,沒有任何征兆的,一陣嘶啞的低吟混雜在呼吸聲與摩擦聲中,一齊遁入了松田陣平的耳畔。
——曾作為一名排爆警員,耳力優異到有時甚至可以僅憑借裝置細微聲音,就能夠分辨出部分炸彈類型的他,這一次同樣清楚地辨認出了那一絲低吟。
松田陣平神色一頓,卻沒有進一步動作,并非他無動于衷,實在是這四年來他已經見識過無數次類似的情形,可每一次都總是讓他敗興而歸。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是否是友人即便意識不清,也仍舊本能地保留了過去愛開玩笑的個性,這才總是喜歡沒完沒了地‘捉弄’他。
可這一次,似乎與以往有些不太一樣。
“陣”
“陣平”
當徹底聽清萩原研二所低喃的話語時,松田陣平不禁猛地瞪大了雙眼,連帶著原本正輕柔按摩的雙手也一下收緊,手背上綻開幾道隱忍而克制的青筋。
他下意識看向了好友的臉。
原因無他,只因這是整整四年來,萩原研二
奇跡與光
“這簡直可以說是又一個奇跡。”
神經內科主治醫生看完手中的檢查結果,扶了扶鼻梁上的銀邊眼鏡,看向一旁早已經坐等許久的松田陣平以及萩原千速。
兩人此刻正屏息凝神,雙唇緊抿,眼睛更是一瞬不瞬地緊盯著他不放,乃至可以清楚地看見眸底閃爍的期待。
以及夾雜其中的緊張不安。
醫生頓了頓,鏡片背后的眼眸中染上了一絲安撫意味,以盡量平靜緩和的口吻徐徐說道,“通常來說,大約只有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左右的植物人患者,最終可以恢復意識,徹底清醒過來。”
“盡管現目前醫學界對這方面并沒有相對確切的數據統計,但一般都認為,這個期限大概在一至兩年內。”
“一旦超出這個時間,不止是病人自己或許再難醒過來,就連生命存續難度也將隨著時間推移成倍遞增”
“打斷一下,這些我們已經很清楚了,麻煩您說一下重點。”情緒尚未完全恢復到平日那般鎮定的松田陣平,有些不耐地打斷了醫生那聽上去似乎沒完沒了的前言贅述。
他以盡量平和的口吻,一字一頓咬牙問道,“您只需要告訴我們,我朋友目前的情況到底怎么樣,以后還有沒有復發的風險?他的身體又究竟得等到什么時候才能徹底康復?”
盡管語氣聽上去猶如暴雨前的寧靜,壓抑著仿佛隨時將會暴起的情緒,但面對現下主要負責萩原研二的主治醫生,松田陣平仍沒忘記使用敬語。
甚至仔細聆聽,可以依稀聽出他說話收尾時,語氣里不自覺透著的些許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