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感受不到疼痛,而是雙腿乃至四肢百骸都已幾近麻木,連帶著腦子也仿若生銹卡死的齒輪,對外在的一切都反應遲鈍,轉不過彎。
哪怕是現在,工藤新一也仍不能理解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或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逃避現實。
時間一分一秒地度過,而工藤新一在指向摩天輪的手放下后,便一直維持著最初的姿態,沉默而死寂,毛利蘭忍著淚水撫上少年躬起的肩膀,想要說些什么,卻又擔心自己控制不止的哽咽哭腔反倒惹得對方難以維持現在的平靜。
哪怕這份平靜僅僅只是浮于表面。
鈴木園子也像是明白了什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的雙眼中蓄滿了溫熱的眼淚,三人就這樣圍作成一個扭曲的圓環,再沒有一人主動開口。
風聲似乎越來越大了,就連原本難得晴朗的天際,也染上了一抹厚重的陰云,逐漸將日光遮蔽。
直至田陣平與另兩個人的折返歸來——其中一人還坐著輪椅,如同墜入池水的石子,泛起漣漪,將這份沉寂打破。
“人已經抓到了。”松田陣平看著眼前端坐在折疊椅上,死氣沉沉的少年,并沒有兜圈子客套或是出言安慰什么,而是將手中的輪椅往側前方稍稍一推,直接道,“以防萬一,接下來我會去另外一處炸彈安置地點,在此期間,這兩個家伙就暫時麻煩你們看管了。”
說完,松田陣平從衣兜中將工藤新一的手機掏出,上前一步半蹲下身,與工藤新一的死水一潭的雙眼視線齊平,平靜道,“上面的程序,在我找到人之后就自行卸載不見了。”
“陣平他當時盯著手機的眼神,我還以為他會當場把它拆掉。”或許是出于想要將這股沉重到近乎實質的氣氛緩和一二的目的,一旁坐在輪椅上的萩原研二插了一句小小的玩笑。
盡管如此,他本人的神情也只能說得上是勉強,微微勾起的唇角無論如何也化不開沉淀在紫羅蘭眸子里的愧疚傷懷。
“會蠢到想用輪椅去攔住犯人逃跑方向的家伙沒有資格說話。”聞言,松田陣平當即冷瞥了萩原研二一眼,黑著臉咬牙道,“你瞞著我悄悄跑過來的帳,等我忙完了再找你算。”
說著,他頓了頓,目光略微上移,看向偏過頭試圖裝作事不關己的萩原千速,沉聲道,“還有縱容研二這個蠢貨的千速姐。”
萩原姐弟:“……”
松田陣平不在理會身旁的兩姐弟,再次將目光投向面前的工藤新一,見少年正低垂著雙眼愣愣地盯著他手中的手機出神,不由得抿了抿唇角,伸手將手機又往前遞了幾寸,沉聲道,“程序已經無法恢復,但……簡訊還在。”
“有兩條簡訊。”松田陣平緩緩說道,“一條……你已經知道了,另外一條,是他給你留的。”
工藤新一猛地抬起頭,原本已經死寂一片的眼眸,陡然間多了一抹亮色——縱使相當微弱且易碎。
一陣靜默。
他抬起手,想要從松田陣平手中將手機拿回,卻在指尖剛一觸碰到手機外殼的剎那間,控制不住地稍稍往后一縮,仿若近鄉情怯般,舉止間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意味。
他想要知道簡訊的內容,卻又……懼怕知道。
最終,工藤新一緊抿著唇角咬緊著牙關將手機拿回,只是指尖的顫音卻無論如何都再難以制止,他甚至不敢以深呼吸稍稍平復心緒,像是對待什么易碎物品一般,屏息凝神,點亮了手機屏幕,選擇查看簡訊。
意料之中的,簡訊相當簡短,僅僅只由一個詞組成,但其中所承載的內容,卻是遠超少年的預期。
——【對不起】
工藤新一呼吸一滯,原本干澀的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shi潤,溫熱的淚水從中浸滿溢出,順著眼角與內眥的凹陷徹底決堤。
“你為什么要道歉啊……”
工藤新一雙眼無神地低喃道,手不斷緊握,以至指頭關節顫抖著泛起一陣青白色,他本人卻渾然不覺,只怔怔地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那行小字,從嘴中哽咽著吐露出不成段的單字,“明明明明是我——”
倏然,一段的手機鈴響,以不合時宜的姿態強勢插入工藤新一的耳畔當中,將他的即將決口的話語打斷。
來自于工藤有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