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沈老三只是瘋癲抽搐,時常脫光衣服亂跑,或在半夜吼著不倫不類的狼嚎,鬧得左鄰右舍夜不能寐,又嚇壞幼小孩子嚎啕大哭,氣憤下天天對著黎婉琴兩口子投訴。
黎婉琴無奈,只能到夜里用布團塞住沈老三嘴巴,平日將他用繩索綁在家里,不讓他亂叫亂跑。
日子久了,沈老三想被人抽掉精神氣,吃喝不下。
黎婉琴兩口子見他日漸消瘦頹靡,請醫生進村救治,也束手無策,只能接受兒子坐等死亡。
可終歸是自己孩子,兩口子日思夜想,決定趁沈老三還有力氣,給他娶媳婦留后。
沒想到,致命問題就出在這茬。
她求遍媒婆,好不容易定了遠村的小姑娘,那日來家見一面,沈老三大受刺激般咒罵踢打,推倒小姑娘,吼著讓對方滾。混亂到最后,沈老三突然口吐白沫倒地。
至今,沈老三人還有半口氣,但見不得女人,連她這個老媽也被隔絕在外。
說起辛酸事,黎婉琴老淚縱橫,頃刻似老了十歲。
沈曉棠思忖,出于醫者診問:“他現在還能正常進食下地嗎?對你們說話有反應嗎?往日平常且熟悉的用品,他還能清楚辨認嗎?”
黎婉琴仔細回想:“我們綁住他后,他下地時間少,基本窩在床上。吃飯,是我們硬塞到他嘴巴。其他反應,也沒太大變化,偶然回一兩句吧。”
說完,她心提到嗓子口,滿懷希冀。
“孩子,我家三崽應該……有救吧?”
撞入她一片憧憬目光,沈曉棠胸膛堵塞,沉吟片刻,誠實告知。
“他的認知功能、軀體和社會化已經出現嚴重退化,按你所描述的癥狀,他還患有狂躁和陰郁等病癥,已無藥可醫。這個階段,他極可能出現妄想癔癥,你們要隨時留人陪伴他,以免他出現自殘。”
聞言,黎婉琴老臉血色盡失,怔忪幾秒,后知后覺站起,麻木出神對著沈曉棠點頭,便踉蹌離開。
趙玉花在旁聽得真切,揚手輕撫胸口,似拂掉心口的驚悚,唏噓嘆氣。
“所以做人可不能做壞事,指不定哪日就遭報應。沈老三那娃被溺愛寵壞,他們兩口子不管教,只一昧私下代替道歉或賠償,次數多了,倒不當一回事,真是活昏頭。”
沈曉棠捫心自問,并沒有捏著惡意報仇而不治療沈老三,她所言句句屬實,因此毫無愧疚。
隨后,沈曉棠聊起沈燦平身體狀況,順嘴提到老師傅一家,和章佳明朗性子。
趙玉花邊聊邊蒸飯,直到飯菜半涼,疑惑吩咐沈曉棠:“小囡,明川去公社咋還不回?你去公社問一下,是不是村長又留他辦事?”
沈曉棠同樣心存困惑,應了聲便徒步去公社尋人。
沒想到她走到半路,意外撞上僵持不下的兩人。
沈小娟氣急跺腳,雙手掩面低泣,粗啞著嗓子哀求。
“你現在是對我沒感情,但你可以為救我先同意結婚,等我們婚后日久生情,就是兩情相悅啊!”
“顧明川,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難道舍得眼睜睜看我投河自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