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歸渡的喉嚨像是被卡住了,壓抑地移開視線,像是要把沉重的痛苦壓下去。
事情鬧到這個份上,不管真假,裴司堰儼然已經(jīng)動怒,懷疑他們了!
即便他抵死不認(rèn),裴司堰也極有可能派人去查他,書房里還藏著一本詩集,還珍藏著茗煙送他的各種物件
到時候勢必會暴露到他的面前,成為他們奸情的鐵證,勢必會連累到茗煙。
但是現(xiàn)在承認(rèn)茗煙的名聲不就被他親手給毀了嗎?
還有他自己的名譽,最讓他氣憤的是,那不堪入目的香艷情詩根本不是他作的!
此刻他萬般懊悔,只覺得進退維谷,還真是低估了竇文漪退親的決心,她想出這個法子就是故意來惡心他的,把他當(dāng)骰子一樣的耍!
他的猶豫卻成了竇茗煙的催命符。
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妝容,她就像一塊滿是裂痕的碎玉,哪里還有往日半分的神韻?
竇茗煙哭得撕心裂肺,“殿下臣女是無辜的,我與謝世子清清白白,絕沒有任何私情?!?/p>
她很想對天發(fā)誓,可天雷滾滾,方才那道雷的威懾力實在太強了。
導(dǎo)致她都有些陰影了,她真怕自己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被雷給霹了。
裴司堰俊美的臉上皺起,幽幽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宮的太子妃自有風(fēng)姿,招人傾慕實乃人之常情?你哭什么哭?”
他的話猶如一道驚雷在竇茗煙耳邊炸響,她止住了哭聲。此刻竇文漪手中的證物根本沒有對她不利的東西。
救命之恩大于天,裴司堰并非嫌棄自己!
唯有把所有罪責(zé)都推到謝歸渡身上,撇得干干凈凈,她才能保全自己的名聲,保全這樁親事,也就能繼續(xù)做他的太子妃。
竇茗煙眼眶紅腫,歉意地看了一眼謝歸渡,希望他能念在往日的情分,給她留幾分體面。
她嗓音依舊帶著濃烈的哭腔,“殿下,我不知謝世子心中到底如何想,我亦不知情,他要畫什么畫,作什么詩,我亦不知情,我也不想知情!”
謝歸渡眸底閃過一抹痛色,何嘗不懂她的深意。
他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嗓音沙啞,“殿下,這畫確實是出自于我之手。如竇三姑娘所言,我只是私底下仰慕她,而且那都是很遙遠的事了,我從未有過任何逾越?!?/p>
“這畫上的詩并非我所作,字跡可以請專人查驗,還請殿下恕罪!日后,我會恪守本分,絕不會讓人有機可乘,污蔑太子妃的名譽?!?/p>
前世今生兩輩子,謝歸渡終于親口承認(rèn)對竇茗煙的私情。
此刻的他狼狽不堪,就連發(fā)髻都透著頹敗,那些骯臟、旖旎、陰暗的心思都被她挑弄到世人的面前。
不知為何,竇文漪并沒有獲得勝利者應(yīng)該有的喜悅,反而覺得眼前的一幕十分刺眼,甚至替謝歸渡感到一絲悲哀。
他的深情,他的真心在竇茗煙眼里一文不值!
竇茗煙畢生所追求的不過是權(quán)利,是至高無上的榮耀,是皇后的寶座。
哪怕竇茗煙日后登上后位,裹上繁復(fù)華麗鳳袍,同樣都要匍匐在裴司堰的腳下示弱諂媚,和那些身份卑微,一心一意想要討自己夫君歡心的女人毫無區(qū)別。
亦和曾經(jīng)的自己一樣,苦苦追尋一顆真心,卻把自己搞的遍體鱗傷。
辜負與被辜負,不過是一念之間。
陣雨過后,遠處房檐上的琉璃瓦落滿了余輝,光影映照,莊嚴(yán)肅穆,卻又宛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