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此刻,幔帳上的鈴鐺也被風吹響,細碎的聲響瞬間把竇文漪拉回在離宮那一夜。
她想起那晚床榻上的錦被、幔帳和現在的一模一樣,不受控制地想起裴司堰緊緊擁著她,他俊美的容顏罕見染著欲色,溫柔魅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乖點——”
記憶中的那張臉,與窗前的人逐漸重合,分明是一張臉,可此刻他眼神清冷無波,和那晚瘋狂炙熱的眸光截然不同的。
竇文漪打了個激靈,徹底清醒了,見自己的衣裙完好無損,方才松了一口氣。
“方才,你為何自稱漣兒?”裴司堰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隨口問道。
竇文漪滿眼疑惑,還是如實答道,“漣漪,漣漪,我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名,自然就選了‘漣’這個字!”
裴司堰瞳孔驟然一縮,意味不明的眸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薄唇輕啟,“孤的床榻好睡嗎?”
四下寂靜,竇文漪腦子嗡地炸開,臉上唰地染上了一層紅霞,她怎么能這般大意,在東宮就睡著呢?
“臣女失儀,還望殿下恕罪?!彼琶ψ鹕韥?,立即低頭認錯,“只是,臣女明明睡在桌案上的,怎么會”
天啊,她怎么會跑床榻上啊
裴司堰從喉間溢出一聲輕笑,“這是嫌棄孤的床榻了?”
“不敢——”頓了頓,竇文漪慌忙改口,輕聲說,“殿下天皇貴胄,皎皎如月,我卑賤如草,污濁不堪,實在擔心污了殿下的錦被,毀了殿下的清譽,臣女罪過就大了”
“清譽”
裴司堰嘴里咀嚼著這兩個字,信步過來,一步,一步走近床榻,骨節分明的大手撥開輕薄如蟬翼的幔帳。
他緩緩俯身低頭看她,近在咫尺,近到連他眼角的小痣都能看清,清洌的龍涎香,苦澀的藥香,兩種氣息,縈繞在微不可查的鼻息之間。
竇文漪心口狂跳,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
“你早就污了我的清譽,漪兒!”裴司堰笑意盎然,眼底卻一片晦暗,無比認真地凝視她的臉。
竇文漪瞳孔震驚,那晚在離宮的事,就過不去了嗎?
她緊掐著手心,打起精神,勉強裝作若無其事道,“殿下那日中藥,我別無他法,不得不冒犯你的。醫者眼中,無性別,還望殿下海涵!”
“哦?”
“竇四姑娘醫術超絕,為了患者勇于獻身,醫德高潔,實在令人欽佩?!?/p>
低啞的嗓音從頭頂落下,竇文漪寒毛都立了起來,隱約覺得又把他惹毛了。
裴司堰驀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指了指他的腰腹,語氣戲謔,
“近日,這處總有些不適,麻煩竇司藥給我仔細瞧瞧,你不用望聞問切,不親手摸一摸嗎?”
說罷,他還擺出了一副虛心受教,等著她去檢查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