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好畫像后又拿出材料和金箔,叩拜致歉再脫去靴子站到神像面前,小心仔細的清除神像上的灰塵,再用顏料補齊金身,“嗯?”
神像瞳孔處的金珠不翼而飛,只留下空洞的眼眶,“幸好我今日帶了兩顆圓潤的珠子。”他從懷中拿出兄長買給他的生辰禮,沾了點粘稠狀的汁水放置在神像的瞳孔處,往后仰頭,“好看。”
大致補完后,望遠舟正想下去,卻突然瞧見神仙耳朵里似乎塞了什么東西,伸手去掏,“誰呀,這么缺德!在您的耳里塞了炮竹!”掌心里兩顆小小的炮竹呈爆開狀,他頓時生出怒氣。
為神像修身,半年一次,望遠舟憤憤的拿干凈毛筆將耳朵里落下的紅片子掃出來,發現因爆竹炸裂耳朵有些許裂痕,怒火更甚,“氣死小爺了!誰干的,死后必定下油鍋!”
他邊囔囔著邊慢慢修補神像的耳朵,眼神滿含心疼的落在耳朵的裂縫上,沒瞧見神像剛裝上的‘眼珠子’動了動。
“望遠舟——雨停了,我們要走了。”
望遠舟朝外應了一聲,外面傳來些許聲音,很快便歸于平靜。
把耳朵修補好后,望遠舟揉揉肩膀,上下左右再次查看了一遍神像,手摸在身側的長劍上,“食夢神,你的劍好威風,你肯定是一尊厲害的神!”
言語中的傾慕仰望絲毫沒有收斂。
下地,望遠舟拿抹布把剛才自己踩的底座處又擦了擦,“好啦。干凈了。”他轉身看見外面雨過天晴,灼熱的日頭照著,地面上shi的地方干了許多。
緊接著望遠舟同往常一樣蹲坐在神像前說一些心里話。
“我爹去花樓找姑娘,我去找他,他竟然讓家丁打了我一頓。兄長上任知縣后離這里甚遠,娘親也過世了,沒人心疼我。”望遠舟拉開袖子露出傷痕,自言自語說:“你看看,打我罵我,還不許讓大夫為我治傷,天下哪有這樣的爹?”說完他就拉下袖子。
一道肉眼看不見的白光從神像那兒飄出,繞在望遠舟身上,只見他衣衫下的傷痕盡數痊愈,臉上的瘀傷也漸漸消失。
望遠舟還是滔滔不絕地同神像訴苦,他像是一朵掉在泥地里的小白菜,搖搖欲墜,可憐極了。
日下西山,望遠舟才拿起空食盒,“食夢神,我要走啦。明日再來看你。”
他出了廟宇,廟內的神像周身發出一陣光,只見石雕的神仙突然變成有血有肉的軀體,卻不同于畫像上的謫仙模樣,而是十分虛弱,連佩劍都丟在地上。
他捂著xiong口走到望遠舟方才坐的小凳子上,拿過供桌上的香燭慢慢吃下,吃完后面色才恢復如常,便像修好的金尊像,如雕刻般俊美,一身華貴的淺金色衣袍,身姿硬挺仿若修竹,氣韻高潔,不染凡塵。
悅耳的聲線卻說著:“這點香燭不夠果腹。也不知多帶一些過來。”
走到供桌前看那些凡人吃的供品,悶悶不樂,“我才不吃這個。”
食夢神顧名思義,以夢為食,可進食過程中需要耗費許多精力,精力來源便是這些信徒供奉的香燭,這些年唯有一信徒供奉,已然不夠他補充精力。
因而他餓了十幾年。
方才又耗費仙力幫小信徒治傷,他此時餓得很,盯著供品看,最終拿起一個桃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咬了一口,不好吃!
走到一面墻前,看著上面的畫像,他露出些許笑意,“畫的還挺像。”
回憶起小信徒的長相,眼神變得柔和,同三歲時一樣機靈。
十幾年前,食夢神出去覓食,在一處小樹林里聽到啼哭的聲音,他欣喜萬分,小兒啼哭意味著他的糧食來了,夢也是分好壞的,越純真的人做的噩夢越好吃。
那些無惡不作的壞人做的噩夢臭死了,他聞到一點味道能惡心大半月。
果然,還沒靠近就聞到一股惡臭味,那些凡人身上都飄著黑霧,他捏著鼻子掃視,發現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拎著一個小籠子,用紅布蓋住,輕微啼哭聲便是從小籠子里發出來。
小籠子四周還散發著金光,他飄了過去,探進籠子里,瞧見一粉雕玉琢的小孩兒閉著眼睛似乎在害怕的啜泣,也不知做了什么噩夢。
鉆進夢中他才發現小孩兒是被這伙人bangjia的,吃完噩夢,他還沒來得及救出,小孩兒睜開了眼睛,他急忙捂住小孩兒,“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