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一下子沉寂下來,宋瓷知道,失望過一次的爹,恐怕很難重新拾起對家人的信心,他的擔憂也不無道理,誰家里不是幾個兄弟,自己這么多年流落在外,現(xiàn)在回去,人心隔肚皮,又不是一起長大,能歡迎自己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兄弟嗎?
這件事暫時就按下不談。
宋瓷卻想起別的事情,“爹,有封信,我要給你。”
“什么信。”
她知道爹是能看懂字的,囑咐道:“你回去看便知道了。”
看著閨女神神秘秘的樣子,宋老三點頭,“好。”
人都散了,宋瀾回去路上湊到妹妹身邊問:“你剛才給爹的是什么,搞得這么神秘。”
“當年,他們說爹愚蠢,說爹不能讀書,說先生也看不上爹,覺得他沒有讀書的天賦,你記得嗎。”
“記得,你突然說起這件事做什么。”
“我一直懷疑,當年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如此,便托人給先生去了一封信。”
宋瀾震驚,“所以剛才那封信,是先生寫的?你交給了爹!遭了,要是先生說,爹真的沒天賦,他果真說過這些,爹不是很傷心。”
見他這樣,宋瓷瞪了他一眼,“你也相信爹當真愚笨?你仔細想想。”
宋瀾還真原地回憶起來,他很快發(fā)覺,爹并不笨,他精通算學(xué),不然如何賺錢做生意?更懂人際往來,做得滴水不漏,這樣的人,真的是讀書沒有天賦?
他自己都不信。
“難道是那群人騙了爹。”
“他們從來就沒盼著我們好,三房沒人讀書,正好合了他們的心意,這樣可以把我們一直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聞言,宋瀾打了個哆嗦。
而此刻屋內(nèi),宋老三握信件的手微微顫抖,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有血紅之色。
喬香蘭看他這樣,也被嚇住,小聲道:“這信上到底寫了什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真是騙得好苦啊。”宋老三竟然眼角落下一滴渾濁的淚來,眼淚順著眼角到下頜,最后隱沒不見。
“你別嚇我。”喬香蘭手握著宋老三的肩膀,語氣里說不出的關(guān)心。
“我沒事,你放心。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你還記得以前我不讀書時,你怎么勸說我的嗎。”
喬香蘭努力回憶,“我說你成績?nèi)绱酥茫壬鯐涯阏f得如此不堪”
“對,一切都是騙我的!”宋老三激動的手都在顫抖,手中的信被抓得皺巴巴的。
“什么騙你的。”
“我愚蠢,蠢笨,讀書沒有天賦,都是騙我的。先生說他來信說,我當年選擇不讀書了,實在是他一生的遺憾,說我聰慧記憶力過人,只要耐心學(xué)下去,假以時日,必定金榜題名。只是可惜了”
“不可惜!”喬香蘭突然正色道:“你記得我們送瀾兒去科考時看到的嗎!門口還有垂垂老矣的白頭翁在繼續(xù)努力的科考,他們都沒選擇放棄,你如今這個年紀,怎么就放棄了呢!”
“既然先生說你有天賦,你應(yīng)當不留遺憾才對。”
一席話,像是敲破了宋老三心中塵埃已久的心事,他一把抱住喬香蘭,語氣激動,“我知道了,謝謝你對我說這些。”
被抱住的喬香蘭臉頰坨紅,手成拳頭輕輕錘了他一下,“抱這么緊,你想勒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