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儲君,這帽子扣的可真夠大的。
她剛要開口反駁,李陵卻是輕輕抬手制止。
李陵的目光卻不再看她,仿佛她已不值得再多費唇舌。
他慢悠悠地轉向臉色陰沉,指節因用力捏著碎裂瓷片而微微泛白的李峻。
“七弟”李陵的聲音恢復了之前的溫和,甚至還帶著一絲兄長般的無奈。
“瞧瞧,孤不過是開個玩笑,想寬慰寬慰你和高小姐那顆‘愧疚憂心’的心,怎么倒惹得高小姐如此激動,連‘病入膏肓’、‘回天乏術’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那嘆息里充滿了‘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的委屈,隨即話鋒一轉。
“她詛咒孤,孤大度,可以不與她計較。”
“可是七弟,不是孤說你,高小姐是崇文天閣才女榜排名第三的才女,才情冠絕長安。”
“人家那可是真正的飽學之士,平日里都是以書為友的。”
“你常年領兵在外,習慣了沙場點兵,刀光劍影,府里頭怕是嗯,多是些輿圖兵策,武備器械吧。”
“像《素問》這等醫家經典,或者詩詞歌賦、經史子集這類高小姐平日里慣常研讀的書卷燕王府的藏書閣里,怕是略顯單薄了些。”
他仿佛沒看到李峻瞬間鐵青的臉色和眼中幾乎要噴出的怒火,繼續用一種“我是為你好”的口吻說道:“這夫妻相處之道,講究個志趣相投。”
“高小姐這樣的才女,若是在府中連幾本合心意的書都尋不著,豈不是要悶壞了?”
他頓了頓,眼神在李峻和高枕溪之間意味深長地掃過,語氣變得更加‘憂慮’起來。
“七弟啊,你是一個粗鄙的武夫,是不懂這些飽讀詩書的女子的,她們心思玲瓏,情感細膩,最是耐不得寂寞。”
“你想啊,”李陵的聲音放得更輕,卻字字清晰。
“她若是在你府中,想翻本《詩經》解解悶,結果翻箱倒柜只找得到你的《六韜》兵書。”
“想彈首《高山流水》以寄雅懷,卻只能在你的演武場聽金戈鐵馬之聲”
他微微搖頭,嘆息中帶著濃濃的惋惜。
“長此以往,這滿腔的才情無處傾瀉,滿腹的詩書無人共鳴難保不會覺得意興闌珊,郁郁寡歡。”
“這閨中寂寞嘖,最是磨人。”
李陵目光中透露著些許關切之意,重新落回到高枕溪那張已然血色盡失、強作鎮定的臉上,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
“高小姐這般才貌,自然少不了仰慕的才子名士。”
“萬一哪天高小姐覺得府中太過‘粗陋’,實在無趣,趁著七弟你軍務繁忙,無暇他顧之時,出門散心比如去個什么曲水流觴的雅集,或是某個藏書豐厚的清幽別院?”
他故意停頓,讓‘清幽別院’幾個字在寂靜的寢殿里回蕩,帶著十足的暗示意味。
“在那里,巧遇個同樣‘手不釋卷’、‘溫文爾雅’的才子俊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