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海外經商原是如此,利潤驚人,只是這其中太多艱難,要置辦船只,要遠航,要經歷海上種種險阻,跑到原產地,人生地不熟之處順利購置到貨品,之后再運回來,運回來時還得防著海寇,若是一個大意,別說貨,便是人命都搭進去了!
自己父兄能順利回來,賺了大錢,這是交上好運了。
阿嫵便取了那紅剌子石的墜兒給自己戴上。
景熙帝曾經送給自己許多,后來她和德寧公主要好了,她當然可以隨便戴,但是她卻并不愿意戴了。
現在,她家阿爹和阿兄也給她買了紅剌子的首飾,雖然成色并不如皇帝的,但也很好看。
阿嫵戴上去后,怎么看怎么好看。
旁邊寧家幾位郎君圍著自己妹妹端詳,沐浴過后,面上粉撲撲的,睜著亮晶晶的眼睛,和幾年前也沒什么差別,還是那么一個嬌憨可人的妹妹,當下揉揉她的腦袋,拉著她的手,恨不得把她抱在懷中。
葉寒也重新沐浴過了,于是是一家人坐在那里用膳。
這么吃著間,自然也說起這幾年各自的經歷。
原來阿爹和幾位兄長出海之后,便遭遇海寇,險些死于非命,幸好父子四人互相扶持著僥幸逃了,逃命后流落到了爪哇國附近的一處偏僻所在。
當時所有的銀錢本錢都沒了,為了謀生,他們父子只能在碼頭做苦力,努力掙了銀子,之后慢慢地積攢著,又去了別處,開始試著倒騰些貨品來。
最后積攢了本錢,終于購置到了船只,便買了犀牙、珊瑚、瑪瑙、鼊皮以及大量的胡椒,偷偷運回來,繞過了海寇,這才終于回來。
這話說來簡單,其實一來一去,竟是三年光陰了。
阿嫵聽著,道:“阿爹和兄長們經商艱難,也是因為我們大暉和海上諸國不通商船,又有海禁,所以一路行來千難萬難,但以后倒是不必怕了,朝廷放開海禁,我們又和諸國都有了通商協定,只要回帆時由官府進行抽解,便能正經賣貨,不必東躲西藏了。”
她說這話,本就是順嘴一說,誰知寧家父子聽了意外不已:“阿嫵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這是大消息,他們也是接觸著海船消息靈通才知道,可阿嫵怎么知道的。
阿嫵看父親阿兄都驚詫,自己也是意外,還沒傳出去消息嗎?
旁邊葉寒自然明白其中緣故,不過他見阿嫵不想提,也就道:“外面是有些傳聞,阿嫵也是聽說的。”
寧家父子也就說起來通商以及官府的抽解,這次他們掙錢了,也給官府抽解了。
其實官府要抽成不怕,怕的是沒規矩,說不清道不明的,如今放開海禁,有例可依就不怕了。
寧家父子又說起接下來打算,要去城里,要開一個鋪子,雇幾個伙計,說如今臨海的艦船廠也在造船,聽說尋常百姓也可以購置船只,不過只能購買兩百料的艦船,且需要申請批文,那批文不容易拿到,怕是有的等了。
阿嫵便笑起來:“開鋪子?極好,阿嫵如今也學會記賬,到時候阿爹哥哥做買賣,我就算賬!”
寧三郎一聽,驚喜:“阿嫵越發出息了!”
寧二郎卻提起來,原來這次他們自海外歸來,不但帶了各樣貨品,還帶了一些苗圃。
他們曾經滯留在呂宋一帶,這呂宋在前朝時喚作麻逸,昔年也曾奉大暉為宗主國,后來佛朗機入侵呂宋,占領呂宋,因當時佛朗機常患糧米不足,便從遙遠海外引用了一種莊稼,喚作番薯的,那番薯耐旱易活,生熟可食。
寧家父子幾個便偷偷揣了幾截番薯苗,想著回來種植,歷經千辛萬苦,倒是帶回來了,如今已經在院落中栽培,眼看著長勢喜人。
阿嫵聽父子幾個說起這番薯的詳細,倒是驚訝,她想起那一日御書房中,景熙帝所說過的話,關于盛世的,關于糧米的。
她蹙眉想了好一番:“若是能夠栽培,就此推廣開來,豈不是大家不必煩惱糧米了?”
寧二郎:“本就是這么想的,只是到底能不能成,還未可知呢。”
一時又說起別的,一家子熱火朝天的,不過就在說笑中,寧蔭槐看著女兒,也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