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帝的呼吸停頓。
過了好一會,他沒事人一般將那紅漆捧盒放到一旁,哄著她道:“不要就不要吧。”
于是阿嫵繼續(xù)低頭描繪她的畫,景熙帝坐在那里,拿來奏折看,只是低頭看著奏折,字都認(rèn)識,卻怎么也無法拼湊出意思。
之后,在某一刻,驟然間,尖銳的酸楚狠狠地掠過他的xiong口,這痛猝不及防地襲來,幾乎把他擊碎。
眼前的奏章全都是虛影,他神情渙散,什么都看不清。
阿嫵見景熙帝臉色慘白,幾無血色,額頭上也有冷汗溢出,不免疑惑。
她眸底流露出關(guān)切:“你,你怎么了?”
景熙帝看著眼前這個單純稚嫩的阿嫵,她在擔(dān)心自己。
但是這個擔(dān)心只是她純粹的善良,是對陌生人都會有的善良。
她不知道后來的種種,她也不懂這些言語意味著什么。
毫不設(shè)防的阿嫵,率直天真的言語,卻道破了昔日他和她之間無法言說的隱晦。
面對這樣一個陌生到竟然在同情他的阿嫵,他又能說什么?
于是他抬起手,摸了摸她的發(fā):“沒什么,我只是想起一件不太要緊的小事。”
阿嫵:“什么?”
景熙帝:“在一個叫南瓊子的地方,有個人帶著心愛的女子去采野菇。”
阿嫵好奇:“然后呢?”
景熙帝回想著當(dāng)時的情景,她問他家中可有兒女,他說了,說女兒被寵得無法無天,性子過于驕縱了。
她說什么來著?
她說,“定是你太過疼愛她了”。
當(dāng)時的他沉迷于自己的心事,并不曾細(xì)聽她這句言語中隱藏的細(xì)微情緒。
以至于如今回想起來,一切都是模糊的。
那一刻,兩個人盡管同在一處,但卻如同陌生人一般,各自揣著各自的心事。
他這么想著時,旁邊的阿嫵有些疑惑地看著景熙帝:“你怎么不說了?”
景熙帝才繼續(xù)道:“……一起采蘑菇,她突然不高興了,甚至有些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那個男人察覺到了,但他并沒有說什么。”
當(dāng)時的自己到底不夠在意,因?yàn)椴辉谝猓院雎粤耍炊X得她的恭維是如此拙劣。
阿嫵:“他為什么不問?”
景熙帝:“不知道。”
阿嫵卻道:“必是因?yàn)樗⒉辉谝猓羰窃谝猓趺磿粏枺俊?/p>
景熙帝怔了下,道:“你說得對,那時候沒那么在意,所以忽略了。”
于是許多事,就在這種不在意的忽略中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