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石火之間,劍出鞘,銳利而憤怒的少年奮力一擊,刺在了前方。
當劍尖刺破織錦的袍服,刺入血肉之中,他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他睜大眼睛,在黑白交錯的虛影中,望向前方。
他看到自己的劍刺在了父皇的xiong口,看到父皇正沉默地望著自己。
他沒有躲閃,沒有反抗,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太子一下子慌了:“父,父皇——”
他連忙便要撤回來。
景熙帝卻以指捏住了削薄的刀片,穩穩地捏住,太子撤不回。
太子盯著那鋒利劍身,以及父皇有力的指骨,半晌,顫抖地抬眼,望向自己的父親。
景熙帝輕笑,笑得溫柔慈愛:“墨堯,極好,你既敢對著朕刺出這一劍,至少不是軟弱膽怯之輩,我雍氏一族開創基業于亂世,馬上得來的天下,傳到朕這一代,只得你這一血脈,至少你還有幾分血氣,不至于讓朕愧對列祖列宗?!?/p>
說著,他掏出一份絹書,抬手擲向太子。
絹書攜勁風撲面而來,太子一愣,微側首,那絹書撲簌著落在地上。
景熙帝卻迎了刀鋒往前,那劍尖再進血肉半指。
景熙帝:“雍墨堯,今天,朕給你機會,你可以弒父,踏著你父親的骨血登上帝位,把你父親的后妃占為己有,我已留下手諭,為你掃平一切障礙,為你在青史上遮掩罪行,算是我雍天賾作為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成全。”
太子頓時痛得五內俱焚,他惶恐拔出那把劍,血頓時順著龍袍溢出,滴落在地上。
在血腥之中,太子顫抖著手,撿起那絹書,打開看。
一看之下,眼中瞬間模糊。
父皇已經留下了遺書,要把皇位傳給他,并把一切都安排得妥當。
太子跪在那里,xiong口酸脹,眼淚往下掉,砸在地上。
他一拜到底,以額觸地,聲音悲愴:“父皇!”
景熙帝以手掩唇,輕咳了聲,壓下喉頭隱隱的腥甜感。
之后他有些虛弱地一笑,沙啞地道:“墨堯,最開始朕確實不知,不知她便是寧氏,只以為是誰家逃跑的伶奴,只是逢場作戲,逗逗趣,朕甚至把她割舍了,扔在南瓊子。朕也曾猶豫糾結,甚至險些要她性命?!?/p>
太子死死地盯著自己父親。
景熙帝淡茶色眸子有些悲哀:“你不知道你的父親走過了怎樣的煎熬,才終于要背上這昏聵的罵名,甚至就在剛剛,我看著你,心里也有幾分悔意,可——”
他臉上陡然浮現出決絕的暢快:“可既要背這罵名,那就隨便吧,誰要罵誰就罵,我雍天賾只要活一個自在!誰敢多說一句,我便要他項上人頭!”
太子緊攥雙拳,指骨咯吱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