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他心里的恨幾乎像刀子,恨不得把陸允鑒撕成碎片!
可就在這痛楚之中,他突然心中一陣凄涼。
他已經三十有四了,年紀并不小了,兒子已經成親,連孫兒都有了。
可他卻被一個年紀能做他女兒的小娘子給玩弄了。
那小娘子說出許多甜蜜的言語,哄得他這一介帝王神魂顛倒,哄得他不知今夕是何年,什么都顧不得,只盼著能和她朝朝暮暮。
可她呢,她心里又把自己當做什么!
騙子,這個騙子!
俯瞰天下的帝王,他執掌朝綱,乾坤獨斷,朝堂上秋毫明鑒,將帝王心術把玩得爐火純青,文武百官皆在他股掌之間。
什么都能瞞過他的眼睛?哪個在他面前不是畏懼瑟縮不敢直視天顏!
可就是她——
景熙帝平生第一次清楚地明白,自己栽了一個大跟頭,徹徹底底的大跟頭。
曾經的他驕傲,傲氣到目無下塵,面對曾經被別的男人招惹過的阿嫵,自然是不屑的,玩玩也就罷了,哪怕再是沉迷,他也可以全身而退。
一個一眼看穿的小娘子而已,無論是手段、心思還是身體,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隨時可以割舍。
只是他寂寞時的一時興起,只是他單向的凝視,將他對男女之事的向往投射給她,而他,不需要她的回饋,更不要她仰望的眼神。
他只是把她當做一件好瓷,一束鮮花,或者說一個床榻上的玩物。
當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在意她的時候,一番纏綿,下了榻,整理好袍冠,他果斷割舍了。
割舍的時候心里自然是痛的,不過卻有一種殘忍的成就感,看,我并不在乎她,我依然是我,她不會影響我分毫。
他是冷血無情的,也是足夠冰冷殘忍的,他彌補了她,給了她銀錢和安置,所以無半分愧疚。
可是后來發生的種種,成為一個契機,讓他一下子倒退了。
他當時可以殺,也應該殺,但不曾殺。
殺意陡現,卻又驟然剎住的那一刻,情緒奔涌而出,他這個素來寡淡冷漠的帝王,把所有的心思全都克制壓抑的帝王,在那個比自己小了十六七歲的小娘子面前,幾乎崩潰,歇斯底里。
從來沒有人看過他的這一面,這是隱藏在帝王體面下的另一個他!
他發泄了,怒斥了,失去了所有體面,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給她,于是那一刻,她在他心里終究不一樣了。
那是他自己的人,是他徹底擁有的。
在這個嬌軟的小東西面前,他可以卸下面具,可以發現另一個他自己。
他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十六歲,肆無忌憚地去沉迷,去放縱,去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