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聽出他言語中的后路。
她端詳著眼前的男人,他神情依然是溫潤柔和的,這給人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是他手心里的寶,可以予取予奪,他會寵著自己,自己什么都可以要到。
可是,這一切是不是虛幻的呢,是不是一戳就破的水中泡影呢?
她盯著他的眼睛,終于道:“皇上,那阿嫵替皇二子要儲君之位可以嗎?你把太子廢了,讓皇二子當太子。”
景熙帝聽此,眸底笑意蕩然無存。
寢殿中瞬間一片沉默。
阿嫵依然注視著景熙帝,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
景熙帝緩慢地站起來,垂著眼皮,睨著她:“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此時的景熙帝背光而站,身形頎長猶如挺峻的山峰。
這樣的景熙帝是陌生的,是不同于往日和她溫柔纏綿的那個男人。
可她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帝王,是不曾刻意收斂了棱角的他!
她倔強地仰著下巴,固執地看著他:“我當然知道。”
景熙帝面無表情地開口:“這種話,你不該說,收回去,朕只當沒聽到。”
阿嫵自然明白這種話她不能說。
后宮不得干政,更何況是關系到易儲的大事,她說的這話傳出去可以直接被文臣御史參死!
可她就是要說:“皇上,話都說出口了,還能收回去?皇上要自欺欺人,可我不會。”
景熙帝彎腰,沉沉地壓下來。
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和自己對視:“阿嫵,來,告訴朕,這是發什么瘋?是誰對你說了什么?”
阿嫵:“我人在后宮,誰能對我說什么,誰敢對我說什么?你不要顧左右而言它!”
景熙帝抿著鋒利削薄的唇,茶色的眸子有著冷靜嚴肅的審視。
阿嫵輕哼一聲:“往日不是說得好聽嗎,最疼我了,我給你生了一對子女,你也喜歡得很,恨不得把最好的都捧給他們,既然這樣,你為什么不能把你的家業留給他們?你把皇位傳給二皇子啊!”
她挑釁地道:“還是說,皇上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我和我生的兒女只配陪著你消磨逗趣,到了正經大事,關系到儲位帝位,其實你心里還是向著太子,你根本不把我們母子三人當人!”
景熙帝聲音壓得很低:“你瘋了,你知道自己說出這話有多蠢嗎?你知道這話傳出去,會是什么后果嗎?”
阿嫵一字字地道:“雍天賾,你就說你會不會給?”
景熙帝目光鋒利如刀。
阿嫵咬牙,一聲不吭地迎著他的目光。
曾經的她猶如浮萍,無枝可依,她跪在他面前祈求庇護,她將自己的命,自己的心,全都捧到他面前,只求一絲憐憫。
她把自己當成一條狗,匍匐在他腳下。
可是現在,她的野心已經被養起,她要站起來,要爭要搶了。
她直呼這個男人的大名,她在視線激烈的對抗中,直面來自帝王迫人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