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帝俊美的面龐冷硬威嚴:“母后,朕為人君父,天下士庶皆為朕的子民,朕又怎么會把誰逼得絕路?朕從來沒有逼過誰,是別人在逼朕,朕已經容忍了他十八年,還要如何?”
太后盯著景熙帝的眼睛:“你以為哀家不知?他對你處處提防,你對他暗起殺機。”
景熙帝輕笑:“母后,他是如何對墨堯的,你老人家難道不知道?哪個是你親兒子親孫子,你老人家今天竟然對我說出這種話?”
太后:“皇帝,你們之間的事,哀家沒資格管,但哀家要你留下他的性命,無論如何,那也是先帝的血脈。”
景熙帝聽此,神情微妙地一頓,之后他唇邊泛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他涼笑一聲:“母后,原來朕這么滅絕人性。”
太后盯著自己兒子:“你不是恨極了陸允鑒嗎,恨不得殺了他,要他聲名狼藉,要他成為亂臣賊子,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如此,才能消你心頭之恨,你非要鬧到菏澤一步嗎?”
景熙帝:“有什么問題?”
太后痛心疾首:“皇帝!”
景熙帝眼神冷漠:“母后,你不必再說了,兒子也不想聽!”
太后:“皇帝,哀家這些年茹素念經,都是為了你,你這些年后宮子嗣單薄,哀家難免想著,是不是先帝的怨念,竟應承到子嗣身上,哀家日日求道,也是盼著你能夠開枝散葉。”
景熙帝冷冷地道:“母后多慮了,什么報應不報應的,天地人三界,朕為人界之君,天下之宰,有哪個竟敢報應到朕的頭上?至于先帝,他老人家既已鼎湖馭龍,那就隨他去吧,人間的事,他就不必操心了。”
太后深吸口氣,幾乎不敢信心,他竟說出這么大逆不道的話。
景熙帝卻是渾不在乎:“至于朕的兒女,朕以帝王之氣相佑,誰敢來報應朕的子女?朕就是不信神,不信邪,也不信什么天地報應,該殺的就殺,難道朕殺的人還少了嗎?”
太后聽著這話,顫巍巍地坐下來。
這兒子真是瘋了,徹底瘋了。
她深吸口氣,幾乎是哀求地道:“皇帝,那寧氏呢,你就這樣繼續(xù)留著她嗎?”
景熙帝:“哦,母后什么意思?”
太后:“她如今大病一場,已經猶如癡兒般,你日日沉迷,幾乎置一切于不顧,如此下去,可怎么得了?如今朝臣們也都在議論!”
景熙帝笑了下:“母后說這話,兒臣不想聽,什么叫癡兒?她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她會想起來的,等想起來,不就好了?就算她想不起來,兒子可以一點點教,手把手教會她,兒子不但要留著她,還要她登上后位,要她母儀天下!”
無論她傻了,癡了,還是怨恨自己,都沒什么,他反正有的是時間和耐心,更有的是權勢,可以把她摟在懷中,慢慢寵著,護著,撫平過去的一切。
哪怕她一輩子記不起來也沒什么,那他就重新涂滿她的記憶!
太后神情艱澀:“她——”
景熙帝直接打斷了太后的話:“過去的事,朕不在乎,他是朕的女人,就應該站在后位,陪著朕俯瞰天下,至于世人怎么說,朕為什么要在乎?”
太后聽得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景熙帝面無表情地道:“朕現在覺得,當一個無道昏君也極好,明日就去問問滿朝文武,朕倒要看看,哪個敢論一句是非!”
太后瞪直了眼,頹然地坐那里,喃喃地道:“這,這世道到底怎么了…”
景熙帝看著這樣的母親,神情稍微緩和。
他嘆道:“母后,當時你我言語激動之下,我說出殉葬一言,恰落入她耳中,她大受刺激,幾乎弒子,母后你說,若她當時一念之差,那兒子該怎么活?”
這些日子,他還是會想起皇后死去的樣子,他知道,當時那簪子險些落在一對稚子身上,也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