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摸了摸眼眶,低頭又吸了一口煙,靠在墻壁上,仰著頭,緩緩地吐著煙霧,煙霧被窗戶細縫里吹起來的風吹散,那冷風像一條陰冷的蛇順著程嶼的脖子,鉆進他的衣襟,涼涼地“咬”一口,全身冷得忍不住發抖。
他抱住胳膊,縮起來脖子,繼續低頭抽煙。
白敬梓和陳秀芹辦完事過來,就見到這樣一幕,程嶼沒心沒肺地抽著煙,對親生父親的死毫無反應。
程嶼見白敬梓和陳秀芹過來,連忙用手指掐滅了煙頭。
“人已經安置在太平間了,”白敬梓過來說:“你想一想要請些什么人來參加喪事,醫院有合作的殯儀館,現在都是一條龍服務,不用操很多心。”
“不用了,直接火花,隨便找個地埋了,敬叔,麻煩你幫我找人辦吧,人埋在哪,也不用告訴我,我不會去祭拜的。”程嶼輕輕地說。
白敬梓嘆息,他知道白行簡不對,但自己和白行簡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兄弟,不論如何人都死了,他還是希望白行簡能安心的去。
顯然程嶼答應回來見白行簡一面,就是奔著戳白行簡肺管子來的。
現在連喪事都不打算辦。
白敬梓想到小嶼剛出生時,白行簡高興得眉開眼笑,一直親兒子的小臉蛋,嘴里說著,“我當爸爸了!”
小嶼會走路之后,也很粘白行簡,一直爸爸,爸爸地喊。
那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多好,是多幸福的一家人。
直到白行簡沾上了賭,又惹上了外頭的女人,原本美好的家一點點散了,而白行簡完全變了一個人,卑劣得他這個發小都認不出來。
甚至還……
罷了,人已經死了,一切都煙消云散了。
白敬梓拍了拍程嶼的肩膀,說:“好,都交給我來辦,小嶼,一切都過去了,你萬事往前看。”
“謝謝敬叔。”程嶼微微頷首。
陳秀芹說:“時候也不早了,蕊蕊還在家等我們,我跟你敬叔就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程嶼道。
送了白敬梓夫妻上車,程嶼站在路邊,望著茫茫黑夜,一時不知該身往何處,寒猛烈地拍打著他的雨傘,冰雨落在他身上,侵入他的衣襟。
好冷。
忽然,他放在大衣口袋的手機響了,拿起一看,是顧柔打來了電話,他心口一暖,接了電話,“喂?”
噼里啪啦,電話那頭傳來放煙花的聲音,顧柔輕快的聲音響起,“新年快樂!程嶼,祝你新年新氣象,身體安康,萬事如意!”
程嶼耳朵貼著手機,聽見那邊傳來的聲音,沉重的心臟變輕了,“新年快樂!顧柔,也祝你新年新氣象,要身體健康,萬事順遂,天天都要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