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中還帶著少年特有的青澀,一字一頓,卻無比堅定:“若有朝一日仙門有難,弟子愿以性命守護靈境山,縱使魂飛魄散,也絕不后悔。”
葉光霽的身體一顫。
后面謝微樓還說了些什么,他沒有聽到,那一晚的事,他也從沒有對任何人提過。
自那日以后,即便謝微樓從未稱他為“師兄”,可在他的心里,卻始終將他視為師弟。
葉光霽背過身去,他深吸一口氣:“褚凌已經死了。”
他的聲音沙啞至極,轉過頭時雙目通紅地盯著謝微樓:“我的徒弟已經死了,你還要讓我眼睜睜看著我的師弟也去送死嗎?”
這一句話使得謝微樓身體一顫,他下意識地張了張嘴,然而喉嚨卻像被堵住了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月華殿內,燭火明明暗暗,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
葉光霽凝視著謝微樓,嘴唇幾次微張,卻最終在喉間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
最終他垂下袖子,沒有再給謝微樓任何回應的機會,轉身而去:“你這幾日累壞了,就在這里安心養傷,一步都不許踏出月華殿。”
謝微樓怔怔地望著葉光霽離去的方向。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將他徹底淹沒,他下意識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感受不到絲毫疼痛。
這一刻,他無比厭惡這般虛弱,這般無能為力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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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月光如刃,一刀刀割向被肆虐的土地。
地面千瘡百孔,往昔如夢似幻的仙境,已然淪為人間煉獄。大地被鮮血浸透,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周圍仙族和魔族的尸體層層疊疊地堆積在一起。
謝玉書孤立于這片血色荒原,周圍那些如潮水般的妖獸此刻已經全部化為灰燼,在他的腳下,阮青羅的那把青羅傘已經形如一攤爛泥。
而他身上玄袍早已被濃重的血氣浸透。謝玉書不記得這些血是屬于他的,還是屬于盛無極的。
他們落在對方身體上的招數,每一個都是奔著砍斷對方的脖子去的,然而在這一片血霧中,身上再可怖的傷口也能瞬間愈合。
而每當謝玉書的殺意過于濃烈時,心臟就會傳來一陣陣幾乎要把自己震碎的抽痛。
“我們這樣殺來殺去有意思嗎?”
盛無極倚在粗壯的薔薇花藤上,眼底的血色更加濃郁:“再這樣下去,就算打上三百年,也分不出勝負。”
謝玉書一言不發,他看著對方瞬間愈合的身體,那巨大的傷口在說話間便已經愈合如初。
太快了,對方的復生速度實在太快了,只要有薔薇海在,那血池中數千數萬滴血,都是他不斷復生的養料。
可是謝玉書卻不能退,薔薇海一寸都不能再往外擴張,否則的話生靈涂炭,就在彈指間。
他并不在意仙族的安危。但是他知道,這是謝微樓絕對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盛無極站直身體,他的面上帶著一種志在必得的閑適,仿佛這場關乎三界存亡的爭斗,這些因他死去的千萬生靈,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場無關痛癢的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