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若是想借宿的話,只能住在偏房了。地方不大,也沒什么講究的擺設,就圖個遮風擋雨,不嫌棄就住下吧。”
謝玉書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與之道了謝,隨后抱著僅露出一個通紅額頭的人進了屋。
偏房的門有些破舊,推開門時發出“吱呀”一聲刺耳的聲響。
屋內光線昏暗,僅有一扇小小的窗戶,透進來幾縷微弱的光。屋內陳設十分簡單,一張木床,一張破舊的桌子,兩把有些跛腳的椅子。
床上鋪著一層薄薄的被褥,雖然簡陋,卻收拾得還算干凈。
謝玉書輕輕將謝微樓放在床上,又轉身將椅子搬到床邊,讓他可以把腳抬高。
隨后便出了門,不知在院里與村長說些什么。
終于,等到屋子里徹底安靜下來,確定只剩下自己一人,謝微樓才慢慢把頭從謝玉書的長袍里探了出來。
他孤身一人蜷縮在謝玉書寬大的長袍里,袍子松松垮垮地裹著他,像一只溫暖的繭。
他后背靠著枕頭,整個人微微后仰,靜靜聽著外面村民的聲音逐漸散去,接著他小心地動了動腳踝。
這輕輕的動作,卻又使得一陣鉆心的疼痛傳來,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謝微樓蹙著眉伸出手,輕輕撩起長袍的下擺。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只見原本纖細的腳踝此刻腫得像顆飽滿的饅頭,高高隆起,皮膚被撐得發亮,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
他嘆了口氣,自己這具肉身關鍵時刻竟如此不爭氣,眼下這恢復能力,竟和尋常人毫無二致。
這般傷勢,沒個幾天怕是難以正常活動。
這幾日,不僅要被困在這陌生的村子,還得處處依賴外面那個古里古怪的謝玉書。
一想到這,他心里就一陣別扭,可又實在無計可施。
謝微樓可憐巴巴地縮在屋子那唯一的木板床上,微微側過身,目光透過那扇小小的窗戶,望向外面被夕陽染成橙紅色的天空。
就在這時,門軸發出“吱呀”一聲,打破了屋內的靜謐。
謝微樓聞聲迅速回頭,只見謝玉書長身玉立,手里拿著一個白瓷藥瓶,逆著光身影被勾勒出一圈金邊,從門口穩步走進來。
原來這半晌未見他,是給自己去拿傷藥了。
謝微樓心里對他的抵觸稍稍減退一些,見謝玉書徑直走到床前,他下意識地探了探身子,伸手正要接過瓷瓶,卻見謝玉書的身子毫無征兆地矮了下去。
他膝蓋微屈,穩穩地在自己面前半跪下來。
謝微樓被他這舉動嚇了一跳。
床邊的男人微微仰起頭,朝著謝微樓伸出一只手,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彎曲。
那雙如漆如墨的雙瞳清澈明亮,宛如深邃的幽潭,里面清晰地倒映著謝微樓略顯驚愕的影子。
謝微樓行走于世這么多年,練就的波瀾不驚短短兩天被眼前人擊了個粉碎,內心的尷尬如同潮水般翻涌,對面前這人做出的古怪舉動著實怕了。
好端端一個男人,非親非故,初次相識,這般毫無預兆地半跪在自己面前,怎么看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