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凝視著眼前這個身著玄衣的男子。他熟悉對方的每一寸面容,可此刻卻覺得對方是如此陌生。
謝微樓猶記得,他初生時,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滿是懵懂和依賴,后來他在月色如霜的夜晚,他手把手帶著他練劍,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敬畏。
即便是后來被魔氣侵蝕,他的眼神里也從未有過如今這般讓謝微樓感到陌生的東西。
此刻他的目光里帶著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占有欲,讓謝微樓覺得自己仿佛已經(jīng)被他完全掌控,毫無逃脫的可能。
謝微樓清楚記得,自己是如何一刀一刀親手雕刻出謝玉書的輪廓,賜予他靈魂。
在最初的短短數(shù)載光陰里,哪怕對外他只是輕描淡寫地宣稱對方不過是自己用來解悶的仙偶。
可沒人知道他的內(nèi)心深處,早已將這個親手創(chuàng)造的存在,視為徒弟,視為子嗣,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在世間的另一種延續(xù)。
他傾盡全力教導他,哪怕后來他的行為開始漸漸逾越了界限,做出一些放肆的舉動,謝微樓依舊在潛意識里,為他的這些行徑尋找各種合理的借口,甚至一次次放縱默許他的行為。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模樣。
那些曾經(jīng)的久遠的回憶,與和謝玉書肌膚相偎時的沉淪,如亂麻般交織在一起,擰成一股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背德感,壓得謝微樓幾乎喘不過氣來。
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靜謐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許久,謝微樓抬起眼,目光直直地對上謝玉書的雙眸。
“雖然你是我親手所制的仙偶。”
他開口,聲音沉穩(wěn)卻又透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決絕:“但如今時移世易,境況早已不同往昔。你我之間,早就沒有了主從名分。往后,你我再無瓜葛。”
“自古仙魔不兩立,你已入魔道,但我依舊希望你恪守本心,不要被魔道迷亂心智,否則日后再見,仙門不會對你留情。”
謝微樓頓了頓,喉結(jié)上下滾動:“昔日剜心之恩,無以為報。將你鎮(zhèn)壓在塔下,我心中有愧。你若心中有怨恨,盡數(shù)朝我發(fā)泄便是,我一一承受,絕不反抗。”
話落,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迎著謝玉書那愈發(fā)寒冷,仿若能將人凍結(jié)的目光道:“只是紓解憤懣之后,希望你莫要牽連旁人。”
話畢,謝微樓靜靜地佇立在原地,等著謝玉書的回答。
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唯有微風輕輕拂過,吹動著樹葉沙沙作響。
片刻后,他聽到謝玉書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您就這么篤定我會傷害靈境山的人?”
他抬眼,笑了起來:“在您眼里,我是什么sharen不眨眼的魔頭?”
謝微樓不由自主地看向謝玉書的眼睛,那雙沉如夜色的眸子里透露出的復雜情緒,讓他心中一緊。他原本只是出于保護無辜的想法才這樣說的,卻沒想到謝玉書有如此大的反應。
謝微樓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就在這時,謝玉書忽然話鋒一轉(zhuǎn),問道:“您剛才問我,戲弄您有趣嗎?”
謝微樓不解地看著他,只見謝玉書嘴角微微上揚,聲音輕柔:“我覺得很有趣。”
頓了頓,他輕聲笑了起來:“既然您都這么說了,所以我想做些更有趣的事,您一定會答應吧?”
不知何時,周圍的溫度悄然降了下來,仿佛連空氣都變得有些冰冷。
面前人俊美的面容半掩在樹影下細碎的光影之間,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寒意,讓謝微樓感到了眼前的人已然陌生至極。
謝微樓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頭頂?shù)奶炜罩泻鋈粋鱽硪魂嚰怃J的聲響,那是空氣被破開的聲音,如同利刃劃過寂靜的長空。
樹冠縫隙間,謝微樓隱隱約約看到飛劍的影子,為首的一襲淺櫻色服裝的少女,正是祝斐也,此刻她正在低著頭焦急地搜尋著什么。
是靈境山的弟子,他們終于趕來了。
謝玉書也聽到了這個聲音,不過他沒有抬頭,而是盯著謝微樓。緊接著他朝前邁了半步,身形如鬼魅一般,眨眼間便出現(xiàn)在了謝微樓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