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微樓的目光投向窗外,落在瀑布之下那片幽藍色的花海上。
那岸邊生著一片“入夢”。
這種花只在每年白露前的午夜盛開,幽藍色盈滿月華殿后山的每一個角落,不小心吸入花粉的人都會陷入幻覺。
幻覺中,他們會見到自己最想見的人或物,或者實現了什么現實中實現不了,卻又心心念念的事。
他的目光從樞玉的面上劃過。
這化形不過半年,一向無欲無求的小偶,心里也會有什么求而不得的東西嗎?
腳下的人額角已經泛上點點細珠,他的手緊緊握著,被繃帶纏滿的手指已然滲出點點血色。
謝微樓俯下身,拾起他身側緊握成拳的手,強迫他攤開手掌。
玉偶原本細膩手掌間全都是深深淺淺的傷痕,一道道縱橫交錯,有深有淺,有的至今未愈合,還滲著絲絲血跡。
無一例外,都是方才磨劍時弄出的傷痕。
謝微樓忍不住蹙眉,那把弟子劍只不過是自己隨手扔給他的,何必費勁心思這般愛護。
真是傻的可以。
他放開他的手掌,修長的指尖輕輕地點在其額前的朱砂痣上。隨著靈力匯入,如山澗寒泉般的聲音自玉偶腦中響起:
“醒醒。”
下一刻,已經陷入半昏迷,眼神迷離的小偶,像是被一道驚雷擊中般猛地睜開眼。
謝微樓清冷的瞳光映入其中,瞬間將覆蓋在其眸子上那層恍惚迷茫之色驅散的一干二凈。
少年猛地從地上彈起身子,xiong脯劇烈地起伏著,發絲凌亂地散落在臉頰兩側。
他倉皇地仰首,渾身如同被水浸shi,模樣迷茫又失措,就好像一只在獵人的注視下瑟瑟發抖,狼狽不堪的小獸。
謝微樓一雙幽黑的眸子垂落,目光比如水的月光還要寒涼幾分。
少年在他的目光下渾身一抖,雙腿一軟,深深地跪下去。
謝微樓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他沒有問他看到了什么人,也沒有問他夢到了什么。
他只是微動指尖,淡紫色的床帳無聲垂落,阻隔了外面的景象。
也阻隔了少年無措的目光。
次日清晨,謝微樓挑開床帳,目光落在跪在玉臺下的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