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書看著靈境山的人飛速撤離,這才收回目光。
面前不遠處,阮青羅跌跌撞撞地從廢墟里爬出來,此刻早已沒有了平日里的從容優雅,就連面上始終掛著的微笑也被血色沖散。
他大口大口地粗重喘息著,捂著xiong口艱難地直起身,半邊身子已然被鮮血染得通紅。
他的手上,那把青羅傘已恢復到原本的大小。
然而那傘面再也不復往昔翡翠般晶瑩剔透的模樣,無數道血絲順著傘柄緩緩滑落,將傘面染得一片血紅。
盡管方才的一瞬間,他用元神拼死將青羅傘在最后一刻收了回來,手中的青羅傘也為他抵擋了九成的傷害。可即便如此,那余下的一成依舊使得他氣力盡失。
阮青羅此刻半邊身子血肉模糊,看上去慘不忍睹。他用那只殘存的眼睛盯著謝玉書,眸底深處涌起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你這個叛徒,竟然為了仙族背叛同族!”
謝玉書神色淡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將死之人,廢話這么多做什么?”
說話間,玄色袍袖微微一動。
只這一個細微的動作,在阮青羅眼中便如同死亡的預兆。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再也顧不得其他,瘋了一般地朝著身后血霧撲去,嘴里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大人,救我!”
謝玉書輕哼一聲,沖天魔氣在指尖凝聚成刃。
倘若靈境山的眾人此時還在現場,會發現,此刻謝玉書指尖所凝聚的魔氣,與當初他對抗他們時的魔氣截然不同。
這股魔氣里藏著根本化不開的殺意,仿佛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帶著毫不掩飾的怒火。
一瞬間,魔氣仿若一條沖天而起的巨龍,以雷霆萬鈞之勢,瞬間蕩開了那些原本濃稠得怎么也化不開的血霧。
血霧如同被強風驅散的烏云,紛紛向四周退去。緊接著,這股魔氣直直地朝著阮青羅的后心迅猛擊去。
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大地都為之顫抖。
花谷周圍那些殘存的丘陵和高大的古木,在這股力量的余韻沖擊下,登時化為了灰燼,只留下彌漫在天地之間的煙塵。
謝玉書臉上沒有絲毫喜色,他的雙眼無波注視著前方。金色的巨蛇也盤繞起身軀,化作正常大小,蜿蜒著游回他的身邊,同他一起看著那延綿千里的血海。
片刻后,塵埃漸漸散去,一直被血霧所遮蔽的景象,終于清晰地呈現在謝玉書眼前。
此刻,那原本只有湖泊大的血泊,已經徹底將花谷和靈樞閣吞噬殆盡,形成一片一眼望不到底的,貨真價實的血色海洋。
血海里,濃稠猩紅的血液劇烈地翻滾著,每一次翻騰發出的聲音,都似無數冤魂在掙扎哀嚎。
而伴隨著海浪的翻滾,那些腐蝕性極強的血霧,就從血海深處源源不斷地升起。
而此刻血海的中心,一條巨大的薔薇花藤從深淵中破出,如同一條扭曲的蛇,朝著半空伸展。
隨著花藤的生長,海面上激起一圈圈漣漪。
而花藤的頂端,立著一顆足有兩人之高的血紅色花苞,如同一個暴露在體外的鮮活心臟,一下又一下跳動著。
謝玉書孤身站在血海岸邊,一襲黑袍在血霧中翻騰,他的目光冷峻地盯著那顆詭異的花苞。
就在這時,原本被魔氣逼退的血霧,再次緩慢地充斥了整個花谷。然而,就在那血霧觸碰到謝玉書袍腳的瞬間,竟像是擁有了意識一般避讓開來。
而本該化為灰燼的阮青羅,此刻就伏在花藤缸口粗的藤蔓上,他驚魂不定地看著岸邊的謝玉書,緊接著抬頭朝著花苞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