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士程把柿子放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元瀅瀅聊著,心想他真是無聊至此,竟能和元瀅瀅心平氣和地聊天。
若是以真容相見,元瀅瀅早就輕嗤一聲,背過身去,想不理會唐士程就不理他。可元瀅瀅擔心唐士程被人邀來,久久不見主人出現會起身離開。為了留住唐士程,元瀅瀅只能盡力和他說話。
伙計來送茶水,聽到兩人你來我往地隔空說話,便調侃道:“郎君和隔壁客人也算一見如故,若是男未婚女未嫁,可見面認識,以成全今天相見的緣分。”
伙計竟是起了撮合之意。
元瀅瀅蹙眉,想唐士程一定會開口解釋,說他有婚約在身,不便同其他女子扯上關系,要伙計莫要亂說話。畢竟在夢境中,唐士程在眾人眼中是難得的好郎君,端方清正,身旁無鶯鶯燕燕。所以即使唐士程定親,仍舊有女子看中了他,袒露心思。唐士程拒絕時便拿出這一番說辭。
但元瀅瀅沒有等到唐士程的拒絕,他輕輕點頭,仿佛認為伙計的話言之有理,便道:“我確有此意。只是隔壁姑娘太過羞怯——”
他語帶惋惜,似乎當真為結識不了元瀅瀅而煩惱。
元瀅瀅大驚,只覺唐士程和眾人口中的他不一樣。他非但沒有對陌生姑娘敬而遠之,反而躍躍欲試,這令元瀅瀅懷疑他表里不一,面上冷淡,實際喜歡沾花惹草。
元瀅瀅態度冷淡,聲音依舊嬌柔:“公子若想認識姑娘,法子可多的是,我卻消受不起。”
說罷,元瀅瀅便閃身進了里屋,把門關上,隔絕了唐士程的視線。他一怔,沒料想到竟玩過了火,惹了元瀅瀅生氣。
伙計見情形不對勁,連忙走了出去。唐士程沉思,他雖不知元瀅瀅設計是為了什么,但隱約有猜測。在家中,他見多了爭執糾紛。所謂女子相爭,爭的多是金銀首飾,或者男子。唐士程猜測,元瀅瀅莫不是想拆散他和元茹的姻緣再取而代之。并非是他自視甚高,以為自己是香餑餑,人人都想咬上一口。但唐士程從元茹口中聽說元瀅瀅前些日子在議親,但每樁親事都挑出諸多毛病。元茹同元瀅瀅不和睦,自然不會說元瀅瀅不滿意是因為供她挑選的郎君個個不好。元茹隱去郎君們的身份家室處境,只說后母的不容易。尤其是元茹已經定親,而元瀅瀅的親事沒有著落,在外人看來以為后母薄待了元瀅瀅。在唐士程面前,元茹為后母叫苦,她費神替元瀅瀅籌劃,但媒人上門,元瀅瀅連連搖頭,一個郎君都不愿意見。后母無法,最終只得依元瀅瀅的,再留她在家中兩年。
自古以來,長姐先嫁人,后是弟弟妹妹成親。元茹此話暗示唐士程,二人的親事要往后拖延,起碼兩年之內不能成事。這并非她的緣故,而是要怪罪元瀅瀅。
唐士程受元茹影響,便先入為主地認為元瀅瀅挑剔。結合她的本性,做出搶妹妹夫婿的事情并不意外。因此,唐士程剛才故意沒有反駁伙計的撮合,意在觀察元瀅瀅的反應。她竟未曾順勢為之,任憑旁人把她和唐士程湊成一對,而是生了怒氣。
唐士程一直以為他對元瀅瀅了解透徹,盡管大部分認知是源于元茹。
可現在,他卻看不懂元瀅瀅了。
元茹頭戴幕籬,見劉子皓走近,她掀開薄紗的一角,輕聲喚道:“劉郎。”
劉子皓走到她身旁,輕攬腰肢,元茹面頰羞紅,口中說著不要如此。劉子皓立刻松開了她,元茹心中卻悵然若失,想念他剛才的親昵舉動。但她如何開口,直接說想讓劉子皓親近她,那也太不知羞了。
元茹心不在焉地走著,后悔剛才推開了劉子皓。他們相見一面要避開眾人,委實艱難,好不容易見了面又隔著幾尺遠的距離。元茹正憂愁,劉子皓的手突然落在她的肩膀,往懷里拉去。抵在情郎的xiong口,元茹面上重新帶著笑容,這次她盡管羞澀卻不再說“不許”“不可以”之類的話。
劉子皓看向她的目光中滿是興味,夾雜幾分輕視,暗道女子都是如此,表面矜持拒絕,實際心里盼望他再靠近一點。
劉子皓深諳對付女子的法子,他主動提及元茹寫的信,關切問道發生了何事,為何今日見元茹氣色不好。此話為假,為了出門見劉子皓,元茹敷粉上妝,臉頰紅潤,哪里看得出氣色欠佳。但元茹聽罷他的話,心中熨帖,忙訴起苦來,說這些日子遭遇的委屈。劉子皓當即與之共情,大罵元瀅瀅欺人太甚,元父偏心。他每個字都說進了元茹心中,更覺劉子皓是生平知己,身子一歪,整個人倒進他懷里。
竹蘭識趣地放慢腳步,同兩人拉開距離。她事先得了命令,待元茹和劉子皓見面后就離開,過上一個時辰在橋頭會面。竹蘭未隨意尋個地方休息,而是腳步匆匆來到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