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父看他雙手提著幾包點心,不禁皺眉,以為他是上門要賬,便要去取銀兩來。管家搖頭,說點心錢已經(jīng)提前付過了。后母悠悠說道,呂氏點心可不便宜,元瀅瀅既有余錢買點心,可見平日里攢下的體己不少。見元瀅瀅去賬房另支銀錢,還以為她不夠用呢。元父正在氣頭上,便道女兒家身上無需太多銀錢,既然元瀅瀅身上的錢足夠,不許她另外支銀子,月銀也減上一半,免得她大手大腳。后母溫聲應(yīng)是。
管家靜立一旁,不曾言語。等婢女伸手來接他手中的點心時,他側(cè)身躲開,說道:“這是呂家的規(guī)矩,務(wù)必交到元小姐手中。”
元父皺眉:“我是她的父親?!?/p>
管家堅持:“規(guī)矩改不得。”
元父擺手,讓婢女領(lǐng)著管家去元瀅瀅院中。后母的小兒子正是嘴饞的年紀,隔著油紙包,他也能聞到點心的香氣,拉扯后母衣袖,喊著要吃。后母便摸出荷包,讓底下人去買??善饺粘詰T的點心擺在面前,元梁卻聳起鼻子,抓起一塊又放下,說不好吃。后母道,這就是他平常吃的點心,怎么今日就覺得不香甜了。元梁年紀小說話直接,只道沒有呂氏點心好聞。后母瞧了元父臉色,猶豫道:“這——”
元父大手一揮,說等管家把點心放下,便讓仆人取來給元梁。
元梁頓時歡天喜地,叫道等會兒有點心吃了。后母面露猶豫,問道這般做可會不好。
“她屢次犯錯,還吃什么點心。她買點心用的還不是府上的錢,是我的銀子。你且讓元梁放寬心去吃。”
后母這才輕聲應(yīng)下。
元瀅瀅見了管家,奇怪道:“我并未要過點心?!?/p>
管家把點心放下,拆開油紙封,里面除了得元瀅瀅夸獎過的栗子糕,還有幾味時興的點心。他笑道,言明是呂皇商特意囑咐如此說,否則怎么能見上元瀅瀅一面。
栗子的清香讓元瀅瀅不禁捻起一塊,送進口中,手指輕點:“我?伯父尋我有何事?”
“是為了婚事而來?!?/p>
管家娓娓道來,按照尋常禮節(jié),本該媒人上門才顯正式。只是呂皇商知道元瀅瀅和家中關(guān)系不和睦,貿(mào)然登門不妥,便先遣了管家前來,問一問元瀅瀅的心意,她若是愿意嫁,再請媒人登門。
元瀅瀅只覺得一個糖餅從天而降,砸得她暈頭轉(zhuǎn)向,心中甜滋滋的。她連聲問道,呂皇商當真要她做兒媳婦。見管家頷首,元瀅瀅心中亂如麻,又問道:“伯父有幾個兒子,我要嫁給哪一個?”
管家不禁莞爾,笑元瀅瀅言語天真,同時不解,呂皇商看起來和藹可親,為人和善,實際心眼頂多了。
有帖子才能登門拜訪是呂皇商想出的主意,他讓底下人私下里偷偷賣請?zhí)?,得來的錢二八分成,他自然是占八分的那一個。呂皇商以為,這真是天底下最劃算的買賣,不過見幾個人就能掙到一筆銀錢。管家跟了呂皇商二十幾年,從少年到中年,知道他頂會算計。只是養(yǎng)的兒子不爭氣,看似繼承不了衣缽。呂皇商合該找個精明的兒媳婦,替他掌管家業(yè),免得他百年之后,呂家的鋪子荒廢了。
想同呂家結(jié)親的人不少,其中不乏落魄士族,想借呂家家底東山再起。體貌端莊,知書達禮的女郎數(shù)不勝數(shù),呂皇商卻只看中了元瀅瀅。
管家不解,瞧著元瀅瀅除了美貌驚人,并無甚長處。只是他做下人的,牢記于心的便是無論主子的要求多么匪夷所思,都不要質(zhì)疑,只管去辦。
“元小姐若是需好好想想,我便改日再來……”
終生大事,總該好好思慮一番。
元瀅瀅脆聲道:“我應(yīng)了?!?/p>
管家啞然,驚嘆元瀅瀅處事干脆利落。不過他節(jié)省了功夫,不必再一次兩次地往元家來,每次來他要尋個借口,不能直愣愣地找上門。這次是送點心,下次他正發(fā)愁該找什么借口,未曾想到元瀅瀅一口就應(yīng)下了。
元瀅瀅知此舉會惹人議論,說她不矜持,著急嫁人。只是元瀅瀅本就想要嫁入?yún)渭?。她已?jīng)厭煩了家里,若不是不合適,她就要隨著管家一同離開,今日就搬進呂家去。以元瀅瀅的智慧,根本不會多心,瞻前顧后地想?yún)位噬梯p易地定下她做兒媳婦,可是其中有詐。元瀅瀅只覺得是自己好運氣,能夠得償所愿。
“這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