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探首望去,正與剛進殿中的女侍相對。春桃聽小太監稱呼她為“沈三娘子”,沈三娘子本要吩咐丫鬟觀察東西兩殿,分出哪個更好些,只是小太監聞言,便出聲提醒道:“元大娘子來的更早些,已選了東側殿了。”
沈三娘子笑道:“有馮公公引路,自然走的快些。”
這番話,小太監不敢去接,只默默地引著沈三娘子往西側殿走去。
春桃朝元瀅瀅稟告著:“那位沈三娘子,瞧著是個有脾氣的。”
元瀅瀅撫著昏昏欲睡的白兔,不甚在意。她把白兔塞到春桃懷里:“與我們無關,別去打探了。糯團困了,你將它放到籠子里罷。”
看著元瀅瀅柔順的側臉,春桃初到深宮的一絲絲不安,頓時煙消云散,她輕聲應好。
元瀅瀅正用晚膳時,便聽得沈三娘子拜訪。
元瀅瀅輕拭唇角,請人進來。
沈三娘子打量著東側殿的布置,見此處偏僻蕭瑟,不比西側殿好,才逐漸放下心來,展顏道:“我做了些點心,拿來給元大娘子嘗嘗。”
見元瀅瀅道謝,春桃便伸手接下。
沈三娘子閑話家常一番,元瀅瀅聲音柔和卻顯平淡。沈三娘子問罷,便輕聲告辭而去。
春桃掀開食盒,見是兩碟點心,一碟豆沙羊羹,一碟綠豆糕。
元瀅瀅食欲不佳,只讓春桃自行處置了去,或自己用了,或賞賜給下人。
沈三娘子回到西側殿,見桌椅上鐫刻的花紋,問著身邊的丫鬟道:“依你瞧著,那元大娘子是當真純善,還是心機叵測?”
能被馮英親自接到宮中,但卻選了安靜至極的東側殿,沈三娘子著實看不明白。
丫鬟道:“都城中有關元家兩位娘子的傳聞,素來是稱贊元二娘子才名遠揚,而元大娘子木訥迂腐。只是近些日子才好些,倘若元大娘子當真有心機,何至于被親妹妹反襯數十年呢。”
提及元明珠,沈三娘子輕輕攏眉,只論才學,她和元明珠不分上下。只是元明珠素來會宣揚,又有一個木頭美人的姐姐做陪襯,才讓都城眾人只知元明珠的才名,而忽視了她。
聽丫鬟所言,沈三娘子覺得有幾分道理。倘若她是元瀅瀅,莫說數十年,便是一月兩月,她都不愿被元明珠當做襯托。
看來馮英親自接人,可能是元瀅瀅誤打誤撞,得了圣人的青睞。
待六名女侍到齊,便先去拜見后宮各位妃嬪。
當今圣人無后,深宮中位分最高的有兩位妃子,一位是家室清正的淑妃,一位是權臣之后良妃。
元瀅瀅等人,還未承寵,便不能以妃嬪之禮福身,只能以女侍的身份拜見。
幾人跪在殿下,聽兩位娘娘訓導。
淑妃甚少言語,多是良妃在出聲提點,要眾人謹言慎行。往日多有入宮女眷,為了博取陸應淮的注意,各種手段層出不窮。良妃無心阻攔,只是要眾人多注意身份,畢竟再想得到恩寵,也需記得,她們是名門貴女,而非什么腌臜人物。
良妃意有所指,若是在往日,淑妃面對這般指桑罵槐的言語,定然要反唇相譏。可今日,淑妃神色厭厭,垂眉不語。
良妃頗覺得無趣,又叮囑了幾句便坐下,聽著太監喚眾女侍的名字,要她們一一站起行禮。
“……元氏大娘子,元瀅瀅。”
淑妃輕垂的眉眼,驀然一顫,她抬起眼眸,便見到元瀅瀅盈盈站起身,聲音綿軟地行著禮。
良妃見元瀅瀅美貌,在眾多女侍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不由得心頭緊繃。但她想起元瀅瀅的性情軟弱,在家中還能被親妹妹欺負了去,可見是個沒什么用的。良妃雖心有不平,但畢竟身居高位,不會因女侍美貌,便胡亂吃味,便冷淡應了聲。
元瀅瀅重回原位,待眾人一一說完名諱家室,淑妃卻從位子上站起身來。她逶迤的裙擺,拂過眾人的身旁。淑妃似在打量眾女侍的模樣,良妃見狀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