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嬪還跪在青石板鋪就的路上,她聽到聲響,見是元瀅瀅,眸中閃著怨恨的光。
馮英側身擋住,吩咐小太監提燈送元瀅瀅回去,免得夜路難行。
從元瀅瀅進殿,到出殿門,足夠一個多時辰。春桃腹中有千百句話想要問出口,可是因為有小太監跟著,無法詢問,只能在心底暗暗想著:圣人可否疼惜了大娘子?若是疼惜了,為何不讓大娘子在殿內休憩,反而讓大娘子在深夜趕路。
馮英以為,陸應淮得了美人,心中應該是極其暢快的。不曾想,他走進殿內時,書案的擺件全被掃落在地。陸應淮坐在榻上,神色沉沉,雖瞧不出心緒如何,但終歸是不歡喜的。
馮英俯身收拾著地面狼藉,待一切恢復如初,才開口問道:“元大娘子那里……明日可需頒旨?”
陸應淮眸色微冷:“無需。”
馮英心頭一顫,越發搞不清楚剛才殿內發生了何事。
陸應淮輕垂黑眸,看到床榻上細微的糕點渣子,他用手碾著,忽然道:“她有一個阿兄,你可知道?”
馮英早已經將元瀅瀅的家室打聽的一清二楚,聞言忙道:“是有一兄一妹,兄長名喚元時白,還未入仕,但聽聞君子端方,文采卓然。一妹名喚……”
陸應淮不耐煩地打斷道:“只問你阿兄之事,說旁的做什么?”
馮英連忙將自己知曉的,有關元時白一事娓娓道來。
陸應淮神色淡淡:“光明磊落,呵,不知是不是徒有虛名。”
若當真是光明磊落,自己便能掙取前程,何需要家中妹妹,替他說情,甚至連恩寵都不要了。
元瀅瀅回了東側殿,西側殿的侍女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并未多問。
春桃問及殿中發生之事,元瀅瀅面頰熏紅,想起陸應淮的承諾,便抓緊春桃的手,眉眼彎彎道:“圣人他答應了,會多關注阿兄的。”
元時白是元府中,唯一一個待元瀅瀅真心實意之人,他能入了陸應淮的眼睛,春桃自然為他歡喜。只是,春桃旁敲側擊,提起寵幸之事時,元瀅瀅便羞羞答答地不肯回答,轉而說自己困倦了,要好生休息。
翌日,春桃等了整整一日,都未等到陸應淮升元瀅瀅位分的消息。不止是春桃,其余幾位女侍,都得知了元瀅瀅被陸應淮邀約,深夜共處。元瀅瀅受寵,似乎成了板上釘釘之事。只是,陸應淮竟遲遲不給位分,便讓眾多女侍覺得,元瀅瀅沒有受到寵幸。
劉娘子截寵一事,闔宮皆知,因此她沒有位分,便引起眾人議論紛紛,讓她陷入難堪境地。
但元瀅瀅進了圣人寢宮,是否承歡,除了兩人以外,眾人皆不知。女侍們便只能揣測,是元瀅瀅沒有抓住時機,一舉得到圣人憐惜。女侍們雖未嘲諷元瀅瀅,但心里卻遺憾,為何自己不能和元瀅瀅調換位置,到時自己定然能把握良機,承寵后風光無量。
王嬪長跪一夜,連陸應淮的一面都未見到。她此后便再不去陸應淮的寢宮,打著各種名義要見陸應淮。眾人都以為她歇了心思,不曾想,王嬪這日又宣太醫前去,言語顛三倒四,只說見到劉娘子的身影,頻頻在夜里出現。
太醫只道王嬪是驚懼交加,害了癔癥,給她開了幾帖湯藥。但王嬪的癔癥,并沒有就此痊愈,她越發疑神疑鬼,說出劉娘子現身的場面,也越發真切。
一時間,后宮人心惶惶。
良妃把此事稟告了陸應淮。王嬪日夜求見,得不到陸應淮一個眼神。這次遭遇“鬼魂纏身”,卻引得陸應淮去宮殿看她。
小太監繪聲繪色地講著,王嬪雙眸黯淡無光,一看到陸應淮進了殿內,立即眼中光芒閃爍,未曾開口,眼淚便落了下來。
這小太監便是馮英當日,命人來送元瀅瀅回來之人。他見元瀅瀅美貌溫柔,私心以為元瀅瀅日后是有大前途的,便整日往元瀅瀅這里跑,替她說些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