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瀅瀅以雙手掩面,心道挑選夫君怎么如此不易。選家中富貴可以直接享清福的不行,選才學出眾能做大官的也不行,她究竟該如何抉擇才是對的。
元瀅瀅茶飯不思,整日在想此事。遲敘憂心她傷了身子,便親自喂飯,看過她吃了粥飯方安心。
遲敘知道元瀅瀅一直把他的考試看得慎重,沒料想未中之事令她失魂落魄至此。遲敘心底浮現悔意,重新思量他的選擇究竟對也不對。
這日,杜秀才收拾整齊,換上簇新的長衫皂靴,欲往皇宮去。為彰顯皇恩浩蕩,此次得中的學子皆可進入宮內覲見皇帝,若是有幸,還能得皇帝考校一兩句。臨走前,杜秀才被團團圍住,要他定要記好皇帝的模樣身姿,回來好同他們仔細講來。
杜秀才風頭無兩。他做的策論很得一位主考官的欣賞,私下里同他見過面,要他在大殿好生表現,謀個好差事。
他出發的這天,元瀅瀅和遲敘卻叫了馬車準備歸鄉。同來時的馬車一般,暗藍色簾幕垂落,內里四壁有剝落的痕跡,一瞧便是用的年歲久了。
元瀅瀅端坐馬車上,沒伸手掀開簾子,但能聽到杜秀才同人說話的聲音,心中酸澀。她一想到要回鄉下,面對左鄰右舍的追問,后母又要登門來冷嘲熱諷一番,必定說是她親自挑選的夫君,沒考中做不得官太太也是她的命,xiong口便一陣煩悶。元瀅瀅額心抽痛,別過頭去,不看遲敘那張平日里俊美清雋的臉。
途徑一座山廟,又逢大雨,元瀅瀅同遲敘躲進廟中。此地禪房有限,主持便關了大門,讓二人在主殿休息。五六個蒲團湊在一起,鋪上一層被褥。
元瀅瀅心中有氣,不同遲敘靠近。遲敘心中有愧,不與她多計較,便讓了被褥給她,獨自去后殿睡了。
燭火晃動,映照在金身佛像,發出淡黃光暈。元瀅瀅側身而臥,輕聲抱怨她又選錯了人。眼皮漸沉,她聽得似有若無的嘆息聲,以為那人不信,便道:“再來一次,我定會選對夫婿。”
“定會?”
元瀅瀅著實心虛,但聽聲音有質疑她的意味,當即做出一副篤定模樣。
“定會。”
天旋地轉。不過眨眼間,她眼前場景已變,鏡中映出她閨閣中的模樣。
竟是遂了她的心愿,得以重來
婢女的雙手放在元瀅瀅的發絲間,提議梳一個城中最時興的溫婉賢淑之發髻。
后母剛才命人來請,雖然未曾說清緣由,但主仆二人心知肚明是要帶元瀅瀅在媒人前轉一圈,好為她挑揀夫君。媒人配親也是有講究的,需得看父母心意,男女雙方本人容貌身姿,家境如何,才能結一門相配的姻緣。
元瀅瀅烏發如墨,經婢女的手一打理,輕輕垂至雙肩,更襯面容雪白。她忽地開口,說不要時興發髻,只梳一個鳳尾髻罷。
婢女猶豫,去見媒人當然要展現端莊儀態,太過張揚會遭人看輕,以為她是輕浮的性子便怠慢。因此鳳尾髻出席宴會時梳得,此刻卻是梳不得。
元瀅瀅心中煩悶,這是她重來的第二次,不覺一切信手拈來,只感到諸多事情紛亂如麻,令人理不清楚。她不以為穿戴得體討媒人喜歡,便能央求她說一門好親事。媒人明面是自行上門,實際聽后母吩咐,否則前世怎么給元瀅瀅挑選的郎君,每個都不如妹妹的。
既是如此,元瀅瀅何必委屈自身去討好媒人,她想如何穿戴便如何。元瀅瀅決心要梳鳳尾髻,挑好的寶藍衣裝改成新做的豆綠長裙,配長而細的明黃系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