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湛生想起地瓜的功效,突然俯身貼在元瀅瀅耳邊,他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你不該吃的,淑女們都不應該吃地瓜?!?/p>
元瀅瀅好奇問他為什么。
楊湛生眉峰繃緊,嘴里說出三個字:“會泄氣。”
元瀅瀅擰眉想著這句話的意思,待反應過來,頓時臉頰緋紅,伸出腳輕踢著楊湛生的xiong口,說著他真是粗俗不堪。楊湛生見她果真動了怒火,這才連聲保證,再不會拿這種事情取笑。元瀅瀅抿著唇不理會他,楊湛生在旁邊溫聲道歉。元瀅瀅覺得他奇怪,楊湛生似乎很熱衷于惹她生氣,再想盡辦法讓她消氣。元瀅瀅不理解,既然知道哄她很難,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惹怒她嘛。
窗上覆著淡淡的白,楊湛生起身走了過去,他凝神看了很久,扭頭說道:“下雪了?!?/p>
元瀅瀅連鞋子都忘記穿,噔噔噔地跑了過去,只見晶瑩的雪花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元瀅瀅轉身,翻找出一本書,她指著上面的內容讓楊湛生看:“你瞧,這首就是寫雪景的,快要把人融化的壁爐,潔白無瑕的雪花……是不是和現在的景色一樣?”
楊湛生看著她只穿了米色短襪的腳,俯身把元瀅瀅攔腰抱起。他把元瀅瀅放在膝上,像哄小孩子一樣給她穿鞋。
楊湛生總是這樣,動不動就抱她,碰她,經過元瀅瀅提醒許多次都不改,元瀅瀅只能任憑他去了。她手中捧著書,柔聲念著有關雪景的詩歌,而楊湛生彎著身子給她穿鞋。
他的神情突然變得極其鄭重:“真的要打仗了。”
元瀅瀅皺著眉,問他會贏嗎。話剛問出口,元瀅瀅就回憶起夢境中申城也經歷過動亂,他們肯定是贏了的。只是怎么贏的,有關這段記憶卻是模糊不清,任憑元瀅瀅怎么想都回憶不起來。
楊湛生挑眉:“當然,肯定會贏。”
元瀅瀅微舒一口氣,即使夢境中有預示,但得了楊湛生的準話,她才徹底放下心來。
楊湛生褪掉靴子,和元瀅瀅一起擠在沙發上。沙發足夠寬闊,坐元瀅瀅一個人綽綽有余,只是加上楊湛生就顯得擁擠。楊湛生展開毛毯,披在兩人身上,他問元瀅瀅,怕死嗎。
元瀅瀅用胳膊肘推著他,沒推動:“當然怕?!?/p>
她膽子不大,怕流血,怕死亡。
愛好文學的人總是喜歡胡思亂想,元瀅瀅也不例外。她偶爾發呆的時候,會幻想著人死亡以后將要面臨什么,是像圣經所說的,好人上天堂,壞人去地獄,還是民間傳說的喝孟婆湯,開始下一世的輪回。元瀅瀅想不透,只要想到死亡,她的腦袋里就一片空白,心中產生本能的畏懼,因為她擔心自己死后,哪里都不會去,她會徹底被遺忘,和秋天的落葉一樣,化作塵土,好似從來沒有存在過。元瀅瀅畏懼思考關于死亡的話題,因此她選擇了逃避。但元瀅瀅清楚,在如今的世道稍有不慎,她就會一命嗚呼。即使元瀅瀅再不想死,但如果炮彈落下,她連哀求的機會都沒有,可能是短暫的一秒鐘、兩秒鐘,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她就會失去意識,成為一具尸體。
但元瀅瀅揚起脖頸,盯著楊湛生瞧,她心想楊湛生和自己肯定不同,他爬到督軍這個位置上,不知道經歷過多少腥風血雨,怎么會害怕死亡。
元瀅瀅便說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怕,因為你膽子大,不比我……”
元瀅瀅說這話時,酸里酸氣,她似乎是想明白了,楊湛生故意拿死亡的事揶揄她,又要惹她生氣。但楊湛生卻搖頭,語氣低沉:“我怕的?!?/p>
元瀅瀅撫著他的下巴,問道:“你真的害怕?”
楊湛生回答的認真:“當然,死多疼啊,我又不是鋼筋鐵骨,怎么不怕死。之前就怕,可我只能去爭去沖到最前面,戰死總比餓死,窮死要好多了。當了督軍以后,也怕,只是我不能做懦夫,讓別人替我擋子彈,自己像個窩囊廢一樣躲在他們后面,即使活下來也沒面子?,F在看著你,我更怕了,因為你這么美貌,我如果死了,你有良心替我守兩年,但架不住其他男人的熱情追求,最后總要嫁人的,因此我更怕死了。只有我活著,才沒有人能夠把你搶走。”
他說話的時候,元瀅瀅始終注視著他的眼睛,她清楚地看到,楊湛生口口聲聲說著怕死,目光卻很是堅定,沒有絲毫動搖。元瀅瀅聽明白了他沒有說出口的話——
楊湛生怕死,但他不會因為害怕就做逃兵,該去的戰場他仍然要去。
元瀅瀅抬起身子,親了楊湛生的下巴一口。她抽身離開的時候,楊湛生卻按住她的肩膀,深深吻了下來。元瀅瀅感受著熱烈急切的吻,有灼熱的手游走在她的后背,即使有旗袍阻隔,但楊湛生的掌心炙熱,仿佛只要他想,下一刻就能撕破衣服,毫無阻隔地貼在雪白綿軟的肌膚上面。
“瀅瀅,瀅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