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瀅瀅柔聲道:“我在宮殿的吃穿用度,比起做女侍時,不知道要好上多少。而且,當初娘娘的謀劃,并無藏私,一一都盡數告訴了我,我怎么會怪罪娘娘。”
淑貴妃目光微軟,輕聲道:“快了,這樣的日子,也快結束了。”
……
圣人病了,太醫如同流水般進了圣人的宮殿,皆是滿臉無奈地走出。
陸溫玉也察覺到了不同,眾人都形色匆匆,不敢如同平日般,言語歡笑,甚至不敢露出一點點的笑意。
圣人召陸溫玉至他的病榻前,臨進去之前,淑貴妃替陸溫玉理好衣袍,在他耳邊輕聲叮囑道:“你父皇病了,病重之人最喜歡聽些孝順得體的軟話。”
陸溫玉點頭道:“我知道的。”
淑貴妃知道小溫玉素來懂事,便放心地讓他進去。
陸溫玉站在陸應淮的床榻前,陸應淮輕咳幾聲,面容之上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意氣風發。陸溫玉看著一貫疼愛自己的父皇,流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陸應淮摸著他的頭,輕聲笑道:“這幅樣子做什么,你可是未來的圣人,可不能哭哭啼啼的。”
陸溫玉吸了吸鼻子,沒有哭出來,只是眼圈紅紅的。
陸應淮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要陸溫玉不能松懈,文武兼修,才不會被朝臣愚弄。
“臣子之中,有兩人你可多瞧瞧。一是越曜,他性子雖冷,但行事令人信服。二是元時白,他做事溫和,卻并不溫吞,也值得你仰仗。”
陸應淮言語之中的兩人,陸溫玉都曾經見。他們看著自己的眼神,都蘊藏著陸溫玉看不懂的深意。沉穩的越曜,會在看到陸溫玉的眉眼時,輕皺濃眉,怔愣許久。而元時白,他姿態恭敬,唯一一次失禮時,便是見到陸溫玉在冬日穿了單衣。元時白當即解開披風,披在陸溫玉的肩頭,又厲聲呵斥了伺候的太監,親自送了陸溫玉回去。
可這些事情,陸溫玉只會埋藏在心底,絕不會告訴任何人,即使眼前的人,是疼愛他的父皇。
陸應淮說罷一切,才命人將淑貴妃喚來。
陸溫玉掩門離開時,隱約聽到“冷宮”“見元大娘子”云云的話語。
陸溫玉不知道,淑貴妃有沒有領元瀅瀅過來,見陸應淮最后一面。他只看到,床榻之上,陸應淮的面容安靜地像是睡著了,并不像帶著遺憾離去的模樣。
陸應淮離世后,淑貴妃變得格外忙碌,不能時刻照顧陸溫玉。但令陸溫玉歡喜的是,元瀅瀅被淑貴妃從冷宮接了出來,親自照料陸溫玉。
偶爾,淑貴妃有了閑暇時光,便會和元瀅瀅一左一右牽著陸溫玉的手,在花園中賞花。在陸應淮曾經的書房,淑貴妃看著奏折,陸溫玉在做功課,而元瀅瀅繡著小衣裳。一切顯得和諧而美妙。陸溫玉覺得乏累了,便抬起眼眸,偷偷地看上一眼元瀅瀅。他知道,元瀅瀅手中的衣裳,是給自己做的。
陸溫玉正猜想著,那會是一件外袍,還是里衣,淑貴妃便已經輕敲了桌面,語帶嚴厲道:“小溫玉,你走神了。”
元瀅瀅也輕輕一笑,示意陸溫玉看向他的桌案。陸溫玉這才發現,宣紙上的墨痕熏染成團,他剛寫好的一張大字,已不能用了。
……
陸溫玉的身子,抽條般地長大。他已經不是過去矮手矮腳的小溫玉,而是即將親政的圣人。
淑貴妃和元瀅瀅為陸溫玉的親事憂心,陸溫玉卻不以為意,他并未有什么中意的女子,也對各色美人生不出憐愛之意。比起寵幸美人,他更想要擴大自己的疆域,做真正的萬民之君。
夜色濃稠似墨,陸溫玉朝著元瀅瀅的宮殿而去。今年黃果豐收,元瀅瀅又喜吃此物,陸溫玉便將黃果都送給了她。他此番前去,便是和兩位娘親,一起享用新鮮的黃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