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越曜便松開了手掌。
元瀅瀅膽顫心驚,即使她沒有回頭,也能想到身后是何等慘景。劉娘子為自證清白,觸柱身亡。但元瀅瀅的心顫,卻不止如此。她抬眸打量著眾人,見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劉娘子吸引了去,無人注意到她身為陸應淮的后宮之人,卻和大理寺卿如此靠近,才微微放下心來。
大庭廣眾之下,越曜竟當著那么多雙眼睛,冒犯圣人的嬪妃。
元瀅瀅輕撫著xiong口,感慨著越曜當真是變化良多。過去的越曜,處事沉穩至極。他們兩人私會時,那些逾矩的事情,大都是元瀅瀅來做的。諸如元瀅瀅輕拉起他寬闊的手掌,貼在自己的面頰,元瀅瀅面頰緋紅地做出這等事情,而越曜的眸色卻平靜的似一泓幽深潭水,他任憑元瀅瀅肆意妄為,看似放縱,實則并未將眼前的美人放在心上。
元瀅瀅不知越曜,過去對自己有多少真心實意。她暗自猜測,或許任何一個模樣美麗的女子,主動如斯,越曜都不會拒絕罷。
思慮至此,元瀅瀅眸光晦暗了許多。
越曜注意到她低垂的脖頸,微微抿緊的唇瓣,想要開口詢問,但眾人的視線已經恢復如常。方才是避開眾人視線,越曜才能轉過元瀅瀅的身子,要她不去看那樣慘烈的畫面。
——她性子膽小,又素來嬌滴滴的,若是看到劉娘子慘死,不知道要做多久的噩夢。
可是如今,兩人的距離被拉開。
在眾目睽睽之下,元瀅瀅身處人群的一端,隔著重重人影,才是越曜的位置。他所有的張口欲言,都只能吞進腹中。
陸應淮面色發沉。身為臣子,目睹了圣人后宮妃嬪的爭執,此時便應該識趣地告辭離開。越曜隨著其他幾位臣子,向陸應淮俯身行禮,離開此處。
嬪妃的身影,漸漸離得遠了。越曜放緩步子,看著元瀅瀅輕顫著眼睫,避開地面的狼藉。
“越大人,快些走了。”
有朝臣在呼喚越曜,他只得隨口應了。為了不招惹旁人的疑心,越曜便不能再刻意地放緩腳步,匆匆離去。
了無生機的劉娘子被抬了下去,她只有女侍的身份,還不是圣人的嬪妃,死后只能被劉家人接回去,好生安葬。
據太醫所說,劉娘子縱然不碰柱,也命不久矣。可溺水身亡,和一個活生生的人,為了證明清白,不惜觸柱,所造成的觸目驚心,是難以相提并論的。
陸應淮看著平靜無波的湖水,他微微抬起王嬪的下頜,問道:“你親手將玉佩扔下去的?”
王嬪正欲說話,陸應淮聲音發沉:“我不喜歡身邊人滿口謊言。”
王嬪眼睫顫抖,噤聲不語。
陸應淮的指腹輕輕摩挲著王嬪白嫩的肌膚,聲音輕緩:“我是不舍得責備你的……”
聞言,王嬪心中暗喜,以為自己和旁人果真是不同的,陸應淮待她百般寵愛,怎么會因為一個連名分都沒有的女侍,責備于她。
但陸應淮隨即道:“只是凡事自有因果。既是你親手拋掉了玉佩,便由你去撿回來。”
陸應淮說罷,便轉身離去。王嬪正要吩咐侍女們打撈那塊不知道沉在哪里的蟠龍玉佩,便聽得馮英開口:“娘娘是誤會了圣人的意思。這玉佩,要你親手去撈。”
親手,便是和劉娘子一般,跳下水去,徒手撈起玉佩。
但和劉娘子不同的是,陸應淮既已開口,王嬪若是不撈起玉佩,是不能從湖水中起身的,也無人會跳下水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