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有儀邊收拾衣裳,邊道:“你怎么對瀅瀅存在如此偏見。我記得初見她時,你不還因她貌美看愣了神?”
杜秀才臉頰漲紅:“休要胡說,我只是從未見過如此離經叛道的女子。”
陸有儀笑道:“看來,你是承認瀅瀅貌美了。”
“你,你——”
杜秀才氣極,拂袖而去。
燕窩滋補美顏,在元家時元瀅瀅是吃不上的。做呂夫人時她日日吃,整天對著鏡子照,看肌膚是否變得雪白滑膩了一些。
如今想來,恍然如同隔世。元瀅瀅抿唇輕笑,暗道可不就是上一世了嗎。
她許久未曾吃燕窩,都已經忘記了味道。陸有儀的手藝好,冰糖燉化了融進燕窩里,清甜爽口。
她喝罷一盅,見遲敘沒動,便問他怎么不吃。遲敘猶豫道:“你可知燕窩是何物做的?”
元瀅瀅蹙額,她只知燕窩補身,味道尚可,至于是何物卻是從未細究過。遲敘示意,元瀅瀅便俯身側耳,聽他慢慢說出,語氣促狹:“實乃燕子之口水。”
元瀅瀅羞惱,輕捶遲敘xiong口:“你又來捉弄我,當真討人厭至極。”
大考這日,元瀅瀅送遲敘進書院。此刻天尚早,入口處已排起長隊。
元瀅瀅遙遙望去,見眾人皆是書生模樣,青衫長褂,頭束綸巾,身上背一個小包袱。聽聞進去考試,為防止作弊,要里里外外檢查一個遍。連帶進去的干糧,都需得掰開仔細查看,省得夾帶小抄。
得中的名額有限,這個中了,那個許就不能中。因此書生們上面容平淡,并未熱絡地打招呼。元瀅瀅心中穩如磐石,以為金榜上定有遲敘的一個位置,瞧其他人時只有好奇并無防備。
元瀅瀅輕拍包袱,里面裝的有白面餅子并兩個水壺。這白面餅是元瀅瀅托客棧的廚子所做,加了少量鹽,灑上薄薄蔥葉姜末,烤的微軟發硬,方便保存三天。白面餅連油都未敢多加,唯恐油水太大傷了腸胃,影響遲敘大考。
蓮步輕移,隨著遲敘而走。
元瀅瀅跟著隊伍的移動而挪動步子,她此舉并無奇怪,因為身旁送考之人皆是這般戀戀不舍,等人進了書院門,還要站在原地望著,不肯離去。
她未曾多說話,只囑咐遲敘保重身子,晚上蓋牢被褥。遲敘一一應好。輪到他查驗,他將手中的包袱遞了過去,輕晃手臂,催促元瀅瀅離開。元瀅瀅捏了他掌心,兩人對視,皆是眼眸輕顫。
包袱拆開,被翻來覆去地看了一個遍。筆墨紙硯均由書院準備,遲敘只帶了干糧和換洗衣物。他自幼貧苦,對旁的不甚挑剔,只鐘情硬枕頭。在客棧睡時,遲敘便舍去軟枕,改用他從家中帶來的硬枕,芯子裝了玉米谷殼,墊在頸下微微發硬,且有谷米的清香。
遲敘進書院,將硬枕一并帶了來。這當然是查驗的重點,免得他在枕頭里塞上幾張小抄。枕頭拆開,往外傾倒,里里外外查了徹底,見是尋常的枕頭,才把芯子和枕面一并拋給遲敘。
遲敘身上查驗完畢,并無異常。他面色如常,踱步至一旁,將谷物重新塞進枕頭里。
旁邊響起戲謔的聲音:“他倒是好性子。”
“書生不都這樣,再大的氣性也被十年寒窗壓沒了。”
遲敘表情平淡,將最后一粒麥子收好,解開頭上的發帶,束緊枕頭。他經人領著,到了專屬的考試位——是一塊方寸大小的地方,類似東北地境的炕頭,上置一張長桌。遲敘前前后后均有人,用長板隔開,做一個個小隔間狀。遲敘要在這里待上三天,他褪下靴子,坐在床榻,指腹捻了準備好的被褥,輕輕搖頭。手中的棉花單薄如紙,不知用了幾回,早已經不能取暖御寒。瞧門外查驗的場景,便知書院不會體貼到擔心考生能否吃飽睡暖。
在遲敘的隔壁,恰好是杜秀才。他唉聲嘆氣,叫來管事的,質問被褥如此單薄怎么蓋身。管事的輕笑一聲,直言該考中的自然考中,不該考中的尋何等借口都無用。這便是嫌杜秀才多事,不一心放在考試上,反而對住處挑三揀四。杜秀才氣的說不出話來,他哪里有書院中人嘴皮子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