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星見元瀅瀅面色潮紅,本想要出聲譏諷幾句。但元瀅瀅的身子卻仿佛站不穩的蒲草似的,輕顫著倒在沈辰星的肩膀。
沈辰星才發現,那張瘦弱白皙的背,沁出了許多血珠。
掛在沈辰星腰后的馬鞭,此刻在隱約發燙,沈辰星摸了摸鼻子,暫時停下了對元瀅瀅的奚落。
沈辰星用帕子,浸了銅盆中用來梳洗的清水。他拿著帕子,沿著元瀅瀅背上的傷痕,輕輕擦拭著。
只是,沈辰星每動一下,元瀅瀅便要輕吟一聲,只叫沈辰星聽得耳尖發燙。
他面色發兇,冷聲道:“不許喊。”
元瀅瀅輕癟著嘴唇:“若不是你欺負了我,怎么會搞成這幅模樣。如今,你弄痛了我,卻又不讓我喊,當真是蠻橫霸道……”
兩人的言語之中,分明討論的是元瀅瀅背上的馬鞭傷痕,但沈辰星卻從元瀅瀅的嬌聲軟語中,聽出幾分旁的意思來。
他索性不再理會元瀅瀅,只是拿出傷藥涂抹。
粉末灑落到肌膚的一瞬,元瀅瀅本就白嫩的面皮,越發蒼白。她這幅柔弱可憐的模樣,倒是想讓人出聲安慰。
但沈辰星什么都沒有說,他只是安靜地上藥。待沈辰星把瓷瓶收起時,方才記憶起,他尋找元瀅瀅的本意,便是來興師問罪,質問元瀅瀅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他。
上完藥的沈辰星,又變成了平日里的冷硬模樣。他眸色凜冽,薄唇中吐露的話語毫不留情。
“我同隱青,是摯交好友。他與元氏凝霜之間,有婚約在身。危伯母甚喜元氏凝霜,我自然相信她識人的眼光。可見,元氏凝霜并不是一個會欺辱庶妹的跋扈女子。”
元瀅瀅正悄悄打量著,沈辰星身上的穿著掛飾。她見沈辰星雖然配飾簡單,但只看他懸在腰間的馬鞭,便是用金絲銀線揉搓而成,柄部更是做功精良,雖然只鑲嵌了一枚橢圓狀的玉石。但玉石通體圓潤,無工匠雕刻之感,看起來便是天然如此。而尋常的玉石,縱然質量再優,也需工匠精雕細琢,才能成為珍品。像這種,天然圓潤通透的玉石,實在難見,可謂是有市無價。
元瀅瀅心中暗自斟酌著,想來沈辰星不僅家世好,在家中的地位也頗為得寵。如若不然,時常要看人眼色行事的人,怎么可能會生就沈辰星這般肆意的性子呢。
只是,元瀅瀅聽到元凝霜和危隱青的名字時,不由得黛眉輕蹙。她本就對元凝霜心有不滿,旁人皆道,元凝霜處事大方,待人親和。但身為元凝霜的庶妹,元瀅瀅才知道元凝霜有多么表里不一,偏偏身旁人都是瞧不上她,卻都在推崇元凝霜的。
元瀅瀅的心尖,比芝麻粒子都要小上幾分。她不喜元凝霜,更不喜旁人在她面上夸贊元凝霜有多好,即使這個人,是她應該小意討好的沈辰星。
此刻的元瀅瀅,仿佛被分成了兩個人。一個人恪守夢姨娘的教誨,明白此時,不應該逆著沈辰星的話來,而是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沈辰星越發憐惜自己。而另外一個,卻是在耍小性子,想要給沈辰星臉色瞧。
兩相權衡之下,還是耍小性子的小人占據了上風。
元瀅瀅臉色漲紅,側過身子,做出一副不愿理會沈辰星的模樣。
如同美玉一般的肌膚,因為元瀅瀅的動作,牽扯出陣陣疼痛。
元瀅瀅輕嘶一聲,沈辰星臉色緊繃道:“剛上好的藥粉,你又亂動做什么,等會流的血更多了,又要怪上我不成。”
元瀅瀅綿軟的身子,被沈辰星輕輕地轉了過來。櫻唇被貝齒輕咬,元瀅瀅抬起水淋淋的眸子,滿含委屈地看著沈辰星。
“當然會怪你,畢竟——我又不是元凝霜。倘若,今日你傷的是她,她定然輕巧地原諒了你。不,今日若是她,她自然可以輕易地買下胭脂,哪里像我,為了一盒子你看都看不上的胭脂,險些被人毀了清白。”
話剛說出口,兩人皆怔在原地,久久未曾出聲。
元瀅瀅清醒的意識回籠,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這樣的話,她不是不能說,而是不能在此時此地說。倘若沈辰星已經被她迷惑,成為她裙下之臣,那這些話便變成無傷大雅的嬌嗔。可如今,兩人之間無甚關系,她如此出聲埋怨,沈辰星若是起了厭煩之心,日后就更難接近了。
元瀅瀅沉浸在,要如何彌補剛才言語的思緒中,全然沒有注意到,沈辰星也在凝眉沉思。
沈辰星見識過元瀅瀅說謊話的模樣,知道面前美人的謊言,直白淺顯,而剛才元瀅瀅所說,卻字字句句透露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