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燭火,隱約照耀出模糊的人影。而被鎖在牢門后的人,聽到殷羨之的一聲“父親”,緩緩地抬起頭。
此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但依稀能從面容中辨認出,是“告老還鄉”的殷丞相。
殷丞相的牙齒咬的嘎吱作響,他或許是病了,連謾罵聲音都顯得含糊不清。
“逆……子。”
殷羨之目光平靜地看著渾身狼狽的殷丞相,他心中一絲一毫的愧疚同情都無。曾幾l何時,是殷丞相教導過他的,只有身居高位,才能擁有所想要的一切。而被掌控者,只有服從聽命的份兒。
殷羨之不想要被迫接受,他要主動地去擁有,他便只能聽從父親殷丞相的話,做一個身居高位的人,才能想得到什么,便能得到什么。
“父親。”
殷羨之淡淡開口。
“一個人總是很無趣的。不過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很快,我便會將父親的妻子、兒女,都帶到這里。到時一家人團聚,父親便不會這般寂寞了。”
殷丞相瞪圓眼睛,他想要質問殷羨之,可心中卻浮現出一片茫然。
——他的兒子,當初那個粉雕玉琢,性情溫和承歡膝下的殷羨之,為何會長成這般可怖的模樣。
殷丞相曾經給殷羨之叮囑過許多要求,他要殷羨之做一個孝順聽話的兒子,恭敬友愛的兄長,溫潤如玉的君子……可如今,殷羨之像是做到了,又像是沒有做到。
殷丞相心中倍感荒涼,他想要詢問殷羨之,是不是他做錯了。可殷羨之早已經離開了地牢,他眼前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沒有。
……
霍文鏡以為高羿再見到他時,會惱羞成怒,大聲驅趕他離開。可是高羿并未這樣做,他只是淡淡地頷首示意。
霍文鏡凝神細看,待看到高羿眉眼中強忍的喜色時,心中頓時一凜。
“你碰了她,是不是?”
高羿伸手拂掉霍文鏡攥緊他衣襟的手,若不是他答應過元瀅瀅,不能沖動行事,他早就將霍文鏡趕了出去。
見高羿沒有否認,霍文鏡已經明白了許多。他極盡嘲諷道:“看來,高高在上的高侍衛長,已經做好了當人狼犬的準備。”
他意有所指,試圖激怒高羿。
但高羿沉默片刻,小聲喃喃道:“當狼可以……犬,我還要再想想。”
元瀅瀅今日,心中總覺得有幾分不自在。她垂首站在殿內,和其他女郎交談時,總是能感受到一股似有若無的目光,在深深地凝視著她。可等元瀅瀅怯怯地回過頭時,卻什么人影都沒有看到。
她頗有些心不在焉,連身旁的女郎同她玩笑,也只是草草應下。
待眾人散開,元瀅瀅將青白玉長笛收在一方繡囊中,緩緩地走出皇宮。
微風吹來,元瀅瀅身子發冷,她收攏著肩上的斗篷,抬頭望了望陰沉昏暗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