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撲上前,口中罵罵咧咧,葉秋水眼前白花花一片,看不清路,憑著本能想要站起,剛動了動,腳踝就被抓住,葉秋水痛吟一聲,躺在地上被人拖了好幾丈。
“臭婆娘!”
壯碩粗魯的匪徒卡住她的喉嚨,葉秋水張開嘴,瀕臨窒息,眼圈發紅,她試圖扒開掐住自己脖子的大手,艱難地道:“別、別殺我……我是,我是京師的商人,我有一條街的鋪子,日進……斗金,我、我知道,我知道還有哪些……商隊會經過此地,你們知道名貴的香料……有多貴嗎,只有我知道在哪可以找到供貨商,殺了、殺了我……這些貨物你們得、得不到,只要你們放了我,我愿意重金打賞,遠比、遠比現在殺了我得到的利益更大!”
她已經沒有武器了,也沒有力氣再逃跑,只能博弈,她唯一的籌碼就是京師的鋪子,還有重金報酬,倘若這些能打動山匪,她還可以獲得一線生機。
聽了這些話,山匪動容了一下,可下一刻又反應過來,這個女人的話不可信,如果一開始她這么說,他們還能考慮考慮,可方才就是她撬開窗戶,幫助大家逃跑,還用弓弩射傷了幾個兄弟,山匪正在氣頭上,絕不會放開她,要像豺狼虎豹狩獵一般,將她一塊一塊吞吃入腹。
遠處,那間關過人的屋子不知何時升起滾滾濃煙,越過高聳的樹林,黑煙沖向蒼穹。
躲在草叢里的宜陽死死咬著手背,她握緊小弩,如同驚弓之鳥,只要外面發出一點動靜,就會瑟縮起來,忽然,頭頂的草叢被掀開,宜陽大叫一聲,閉著眼睛扣動關竅。
面前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敏敏,你看清楚我是誰。”
宜陽一呆,睜開雙眼,瞥見面前穿著輕甲,烏發高束的少年,“嗚哇”一聲哭出來,“堂兄!”
靖陽侯府的小侯爺薛瑯在蜀中領兵,蜀中山匪多,官府拿他們沒辦法,衙門的官員便會向駐軍求救,薛瑯已經同山中匪徒糾纏許久了,這幾個月,他剿滅數個賊窩,山賊看了他就要跑,今日,他的下屬遠遠看到某座山頭升起濃煙,像是某種信號,薛瑯沒有掉以輕心,即刻率兵沖上山。
進了山,看到一群殘暴的山匪正追逐幾名弱女子,薛瑯帶人上前營救,看到草叢里似乎有人在發抖,掀開發現里面躲著的竟然是堂妹薛敏。
宜陽像是看到救星,抓著弓弩,哭得越來越大聲,薛瑯解下外袍蓋在她身上,問:“你怎么會在蜀中,嬸母知道你在這兒嗎?”
長公主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不可能讓她一個人流落在外。
宜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抱著他的胳膊嚎啕大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抽噎著催促,“堂兄,你快去救人,你快去。”
她嚇傻了,說話語序錯亂,一個勁的催促他快去另一個方向救人,薛瑯意識到應當有同行的人被抓走了,他點點頭,叮囑下屬護著郡主,他則策馬往宜陽指的方向奔去。
喉嚨被掐住,葉秋水眼睛通紅,漸漸呼吸不上氣,她身上到處都是傷,雙腿已經不能動了,即將窒息前,一支弓箭忽地從遠處射來,劈開
青竹,攜破風之力,一箭釘穿了葉秋水面前的山匪,他整個人都被射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脖子上的手松開,新鮮的空氣涌入喉嚨,葉秋水邊劇烈咳嗽,邊大口喘氣,嗆出的眼淚順著眼角滾落。
地面震蕩,馬蹄聲在四周響起,葉秋水抬起頭,看到穿著兵甲的軍衛策馬沖進林子,手握長戟刀劍,與山匪廝打在一起。
迷糊糊糊的視線中,有一人策馬奔來,身形矯健,彎腰扶起她的身子,寬大的衣袍罩在頭頂,葉秋水一點力氣也沒有了,看到是救兵,心里緊繃的一根弦霎時斷開,兩眼一閉昏迷過去。
山中匪徒被薛小侯爺帶著兵剿滅,薛瑯封鎖了郡主落入賊寇的消息,怕影響到薛敏的名節,他讓人將樹林里的女子都安撫后送回家,只余一個受了傷,昏迷不醒,宜陽趴在她身邊痛哭,央求薛瑯一定要將人救好。
薛瑯傳來軍中最厲害的大夫為那小娘子診治,她皮外傷太多,一條腿的腳踝脫臼了,大夫為她將骨頭正好,女子連夜高燒不醒,宜陽一直坐在她榻前,急得團團轉。
消息已經送回京師,女兒失蹤數日,長公主擔憂得吃不下飯,皇城司的人在到處尋找郡主的蹤跡,長公主收到薛瑯的信,知曉宜陽偷跑去蜀中了。
長公主又喜又怒,與駙馬即刻乘馬車向蜀中趕去。
葉秋水昏睡多日,全身的骨頭似乎都要散架了,眼皮一顫,先是一陣頭暈目眩,好半會兒才清醒過來,她睜開眼,還未等看清面前的景象,身旁忽然有人撲過來,哭道:“葉秋水……嗚嗚你終于醒了。”
宜陽一臉淚水,這幾日,她愧疚得飯吃不好,覺也睡不好,要是葉秋水有什么事,她會自責死的。
見到她終于醒了,宜陽忍不住大哭,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葉秋水側目看向她,脖頸拉扯得痛,她一開口,嗓音沙啞,“郡主……”
短短幾日,珠圓玉潤的公主下巴削尖,臉瘦了一圈,眼下烏黑,不復往日光彩照人。
葉秋水看著她,宜陽吸了吸鼻子,心想,不管葉秋水這個時候提出什么,她都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