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算術(shù)題并不復(fù)雜,難得是要算許多步,還要考慮欠銀歸還,若是加上利息,又要難算許多,且葉秋水之前并無人教導(dǎo),只是聽他們說了一個時辰,背了算術(shù)口訣,男人沒指望她能解出。
但葉秋水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比劃,口中念念有詞,“四七二十八,盈十八……欠銀四十……本金二十,盈……”
葉秋水眼睛一亮,說:“三貫!”
她算得不快,但勝在條理清晰,不會出錯。
反倒是一旁店家的兒子,抓耳撓腮,在紙上涂涂畫畫,支支吾吾。
一個是教了無數(shù)遍,但榆木腦袋不開竅的豬兒子,一個是在邊上擦桌子,只聽了片刻就背下口訣的孤兒,店家頭痛惱怒,不停嘆氣。
忍不住扭頭,吼道:“我教了你多少遍,給你送了多少束脩,你學(xué)的還不如人家聽了幾遍的小丫頭!”
柜臺后的小男孩撇了撇嘴,嘟囔,“沒爹沒娘,算得快又有啥了不起的。”
葉秋水聽到,并不在意。
店家又出了幾道題,她都一一解出。
算術(shù)并不難,但她現(xiàn)在只會最簡單的加減相乘,再復(fù)雜的就不會了。
夜里,店家給葉秋水拿了三枚鍋中沒有賣完的水晶餃,結(jié)算了今日的工錢,葉秋水歡天喜地地跑回家中,將兩枚銅錢存進(jìn)罐子里,藏在灶臺下。
隨后她爬上墻,黑燈瞎火中,一
路摸到江泠院子旁。
院子里里三層外三層都是人,小丫鬟蹲在廊下,搖動扇子,爐子上正煎著藥。
里面?zhèn)鱽碚f話聲,是宋氏的聲音。
“昨日知州夫人還同我問起你呢,說怎么三郎不來赴宴,我說你病了,知州夫人很關(guān)心你,你快些好起來,過幾日我們?nèi)グ菰L夫人。”
壽宴過后,江家與知州府常走動,知州府闊綽,孫夫人隔三差五就辦些賞梅宴,清茶宴,請全曲州城的貴婦人們到家中游玩,宋氏是捧場最多的,喜歡與這群官家夫人們結(jié)交,對孫夫人與縣令夫人的喜好如數(shù)家珍。
江二爺攀上孫知州,如今在府衙任職,滿面春風(fēng),十分得意。
“這些書都看過了?”
“看過了。”
江泠回答。
“你將文章寫好,我讓人拿去書院給學(xué)究看,這些天病著,可不能將功課落下。”
“嗯。”
宋氏又叮囑幾句,在丫鬟婆子們的簇?fù)硐鲁鲩T,她神情張揚(yáng)喜悅,近來走路生風(fēng),出了門,停在廊下,叮囑角落的婢女道:“藥要煎好了,時辰,火候,分毫不能錯。”
“是,二娘子。”
從里忙到外,叮囑完一群人,宋氏終于離開。
沒多久,丫鬟端著煎好的藥進(jìn)門,江泠面不改色地喝完,她們打掃好屋子,點上熏香,將炭火撥得旺些,紛紛離去。
只是院子里還有人守夜,外人沒法隨意進(jìn)出。
葉秋水繞到后面,像個猴子似的,順著垣墻靈活地滑下。
屋中,江泠靠著床榻,肩上披著薄衾,低頭,翻動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