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聲一打出去,來寶和香鋪買合香的客人絡繹不絕,府城的夫人小姐們最愛的笑梅香,曲州的娘子們自然也要趕時興,不愿錯過這個熱鬧。
名下一筆又一筆分紅進賬,去年,葉秋水與珍祥街一家招牌為“火爐炙雞”的酒樓簽下文契,她曾在城外山頭盤下一塊地方養雞,那些雞食蟲蟻,喝花露而生,養得膘肥體壯,最適合炙烤,葉秋水又在酒樓入了股,將雞賣給他們,名下便又多了一份分紅。
一百兩,一千兩,一萬兩……早就是曾經的目標了。
忙完這一陣,秋風送爽,樹葉凋敝,轉眼又是一年秋,霜降這日,一匹快馬踏進曲州城內,馬上之人握著紅澄澄的喜報,一路高喊,聲音響亮,如擊鼓之音嗡鳴回蕩,久久不消。
縣學內,張教諭聽到動靜,停下講課,眾人紛紛抬起頭,循聲向外張望。
報子從馬上躍下,張教諭立刻迎上前,其他學官也趕來了,縣學上下幾百人圍聚在此。
捷報人展開紅榜,布帛上寫著金燦燦的幾行字,耀眼矚目,張教諭呼吸一滯,顫抖著手上前接過。
“嘉、嘉玉……”
他愣了須臾,才想起來喊人,“嘉玉呢?”
一名學生說:“他……他幫鄰家阿婆收稻子去了。”
秋末,正是豐收的時候,江泠前幾年與匠作坊的師傅們一起做的水車運作順利,涓涓水流灌溉農田,稻谷收成豐厚,山上果樹茁壯,漫山遍野皆是清香。
他戴著斗笠,挽起衣袖,踏過農田,麥穗輕輕掃過腿肚,看著金浪翻滾,江泠從未覺得人生如此充實過。
農田外,道旁突然揚起沙塵,一群人策馬奔來,聲勢浩大,田間所有人都停下動作,探究地望過去。
“江泠,江嘉玉!”
最前面的捷報人揚聲高喊,“江、嘉、玉,解元!人呢!領榜??!”
他扯起嗓子大喊,張教諭與一眾學官也跟在后面。
“小江?!币幻限r手肘推了推江泠,“他們是不是在喊你?”
田野綿延數里,江泠抬頭,瞇了瞇眼,聲音聽不清晰。
“在那里在那里!”
張教諭先看到人,幾人翻身下馬,沖過來,江泠急道:“不要踩到農田!”
張教諭只能喊道:“嘉玉,放榜了,你……你是解元!”
曲州偏遠,天高皇帝遠的,何時出過解元。
張教諭的聲音都有些抖。
江泠怔愣一瞬,心頭似有一瓢熱血霎時滾燙沸騰,但很快,漸漸平息,他的臉上只余鎮定。
江泠緩緩走上前,步伐穩重,抬手接過捷報人手中的紅帛。
張教諭喘了喘氣,欣慰地看著他。
解試的結果,他似乎早已拋之腦后,無論是好是壞,他更關注的是農時,是秋收,他自己用腳一遍遍丈量過農田,將農書翻爛,筆記寫了一本又一本,少年不驕不躁,眸光沉定,逐實務,精勤業,篤志學,他走到如今,讓人詫異,但細想,又水到渠成。
消息傳遍曲州,解元是被人從農田找到的,他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一身風塵仆仆,曲州大大小小的官員,富商就已經帶著禮到面前祝賀,葉秋水是從別人那兒聽來的消息,寶和香鋪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貴婦人們圍著她探聽起解元,她腦袋里嗡嗡的,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哥哥考中了,他成功了。
“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