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回”這個字眼。
“今日多有打擾,兄長莫怪。”
江泠衣袍下的手握緊了。
她這么說話,就好像是來做客一樣。
江泠緩緩吐息,“沒事。”
葉秋水淡然一笑,臨走時又像是想起什么,“對了,兄長,這些書我先拿走了,過幾日就還回來。”
這樣的生分,客套,江泠閉目須臾,再睜開,眸中平靜無波,“好。”
葉秋水牽著馬,頭也不回地走了,絲毫沒有留戀。
江泠在庭院里駐足了許久,腳底灌了鉛一般,步伐沉重。
第二日一早,薛瑯啟程回西北,李夫人拉著他的手臂哭了許久,不忍骨肉分離。
儲君親自送他出城,叮囑了許多事情。
薛瑯看了眼哭泣的母親,還有宜陽,沉聲說:“等戰事平了,我就回京追隨殿下。”
宜陽折柳相送,“堂兄,一路平安。”
薛瑯接過柳條,“殿下留步吧,母親,我走了。”
李夫人泣不成聲。
薛瑯翻身上馬,回頭看了眼城門的方向,葉秋水隔著人群過來送他,并沒有上前,他微微一笑,策馬疾馳而去,跟隨他的下屬們紛紛揚鞭,城門外的管道上,沙塵洋洋灑灑。
葉秋水留在京師,沒有告訴江泠。
他每日早出晚歸,作為工部主官,江泠要忙的事情很多,他做事又不喜歡假手于人,什么都是親力親為,工部再沒有人比他更懂水利方面的事,江泠將圖紙畫好,拿給官家與丞相過目后,才指揮下屬的人開始動工。
水庫建在東山半山腰,江泠每天都要爬半座山督工,同僚們經常勸阻他,讓他留在山下,“大人,這些交給我們就好,你的傷病還沒有養好,不能多操勞。”
江泠每次都不聽,但是只要他們將小葉大人搬出來,江泠就不會再執拗。
午后,烈日炎炎,開鑿山地的漢子們累得渾身是汗,江泠坐在棚子里同其他官員商談事情,旁人都解了扣子,衣袖卷起,大大咧咧地坐著,只有江泠,哪怕鬢發都被汗水浸透,但衣衫仍舊整齊,姿態筆直,就連衣襟最上面的扣子也還是嚴嚴實實地扣著。
到了吃飯的時候,工人們的妻子送飯過來,幾名官員也退到棚子里,江泠坐在角落,一邊啃干糧,一邊低頭看圖紙。
不遠處的一對夫妻閑聊起來,女人說:“今早城外大軍開拔,很是氣派,聽說儲君也來了,城門人擠人,我也想去湊熱鬧,不過沒擠進去。”
“什么大軍?”
“靖陽侯要回西北,他帶兵出城,后面還拉了幾車軍需,那陣仗可壯觀了。”
“靖陽侯才回京沒多久吧?”
“戰事未平,怎么可能待多久,他回京原也是為了參加儲君殿下的婚宴,如今已經入夏,當然要走了。”
江泠忽地愣住,聞聲望去,“靖陽侯離京了?什么時候?”
被問的女人愕然,怔怔道:“今、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