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南方經常大旱,就是京城也曾鬧過兩次雪災,民生艱難,貧苦人家的日子很不好過。
連溫飽問題都沒法解決,更何談講究道義廉恥?
葉秋水哭累了,吸了吸鼻子,一抬頭就發現那少年正看著自己。
他突然走近,停在葉秋水面前,說:“凡偷竊者,依律繳贓物,砍去右手,流三千里。念你年幼從寬,只行規勸,若是再有下次,被人抓住后你定然逃不了牢獄之災,明白嗎?”
江泠過去一直隨父親在姑蘇做生意,他又多病,不宜奔走,近來才搬到曲州,開口說話時難免帶著幾分吳語腔調,與曲州官話完全不同,葉秋水自小在窮人堆里摸爬滾打,聽多了市儈言語,只能聽懂江泠一半話,什么“砍手”,“流放”,“牢獄”,總之都不是好詞。
再抬頭瞧了瞧那人冷漠的神情,葉秋水篤定,他定然是在恐嚇警告她。
例如,“再偷錢,就砍了你的手!”
她打了個寒顫,將頭埋進膝蓋里,縮成一團。
好多好多個五文從眼前飛走,葉秋水心里都在滴血,她哭并不是因為羞愧或是害怕,只是懊惱,哭那還沒捂熱的幾兩銀子,哭她還沒咬幾口的包子。
江泠見她不答,只將臉埋進膝間,不一會兒聽到那瘦小的一團發出低低的嗚咽,江泠抿了抿唇,沉默。
半晌,他輕聲問:“你身上可有哪處疼?我讓人帶你去醫館瞧瞧?!?/p>
見那一團還是不回答,江泠試探著伸出手,想要撥開她散亂的頭發,方才在巷子外,遠遠看到孫仲言似乎踹了她一腳,那力道不輕,大概會青一大片。
葉秋水很警惕,一邊哭一邊觀察,少年定然不懷好意,那些人都走了,偏他留下,指不定心里正盤算著什么壞主意,要砍掉她的手腳,把她關到牢里去。
正想著,他又開口說了些什么,葉秋水聽不懂,沒有理會,接著他便傾身上前,朝她伸出手,葉秋水心里警鈴大作,待他即將挨到她時,立刻跳起,一口咬在那只白皙修長的手上。
江泠眉心一皺,被咬得猝不及防,險些呼痛出聲,一旁的長隨嚇了一跳,連忙跑過來,“泠哥兒!”
葉秋水松開牙,趁那主仆無措之際,一瞬跑得沒影了。
江泠一個剛從姑蘇過來的外鄉人,怎么比得過葉秋水對曲州的熟悉,他捂著被咬傷的手,再抬頭時,對方早就不見了。
長隨不禁怒道:“這小賊,真是恩將仇報!方才就不應該救她,由著被打死算了!”
自家郎君體弱,若是被那小賊咬出個好歹來,定要扒了她的皮!
葉秋水一口氣跑回了家,將門閂卡上,靠著墻,氣喘吁吁。